宋皇后说:闹了半天,本宫总觉得缺了谁,原来是这小蹄子没在席上;永兴,你快过来,咋了,又被杨琏欺侮了吗?该重重罚你几杯!
众人附和:该罚,该罚。
永兴公主一身素装,先向宋氏叩首,再向其他皇族请安;钟氏说:你怎么了,今天才到的金陵?这么好半晌了,才进得宫来?
永兴道:我家夫君担心父皇身体,妹子只好多抽点时间照顾他。
老四信王景达抢过话头说:父皇不是好好的在前殿招待大臣吗?哪用得姐姐来照顾?
景通喝斥:老四休得多嘴,不黯世事!
钟氏说:现在是大齐的天下了,皇妹,你那公公已经逊位,不能再称他为父皇了。
永兴忽然泪眼婆娑:为什么有这作孽事,好好的大吴江山,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父皇……我公公他成天闷在寝宫里,饭也不吃,茶也不喝,有时我端茶送饭,他一脸惶恐,跟着又恼恨地看着我,好像是我唆使娘家人抢了他的江山;他老是怕我送去的茶里饭里放毒,你们让我这个当儿媳的如何是好啊?
宋皇后道:有这等事?这皇位不是他让出来的吗,怎么就反悔了?
老三寿王景遂说:永兴,你只是一个女人家,女人家夺不了他的江山,他凭什么对你还这般怀疑?
弘冀说:姑姑莫怕,那个老头敢欺侮你,我们就去帮你出这口鸟气;怎么说,现在的天下也是我们徐家的。
景通道:小孩子给我闭嘴……皇妹,吴亡齐兴,就像是今天的太阳代替了昨晚的月亮,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何必伤心?今天是大好日子,你别再提这些扫兴事败了母后兴致;托父皇的福,现在你好歹也算是大齐王朝的一名公主了。
永兴听了,一下子哽咽起来:公主?好一个公主,妹子真没这福份;我只是东吴王朝的太子妃,不敢冒领公主之名……
永兴说到这里,触动了悲情,竟然大哭不止,弄得宴席全没了气氛;正被钟氏抱在怀中的从嘉,也跟着哇哇大哭。钟氏一边哄着小孩,一边斥责永兴:好好的,来了哪门子扫把星?今天是父皇的大好日子,你看看从嘉还是重瞳呢,生就一副帝王相,哪是你郎君杨琏那个病秧子能比得了?都改朝换代了,还太子妃,你家杨琏早不是太子了,还什么太子妃啊?你嫂子我还没称自己是太子妃呢?
景通厉声喝斥:贱*,非得多嘴多舌吗?大齐初立,哪来什么太子?
钟氏噤声,宋后见状赶紧岔开话题问永兴:对了,你家公公杨溥,他现在怎么样了?
您说皇上啊?
景通赶紧插话:不是皇上,是让皇!
永兴说:丢了江山,只能整日以泪洗面了。
永兴才这么说,安静了一会的从嘉又在钟氏怀中大哭起来;钟氏怎么哄他也静不下来,永兴说:我来抱抱从嘉吧……乖,不哭了,眼睛真是清澈;果然是重瞳,天庭又这么饱满,真是帝王之相。
弘冀说:爷爷才登上皇位,还没轮到父亲,六弟怎么就是帝王相了?
景通顺手掴弘冀一耳光,弘冀跑到宋氏身后躲了;突然后宫传报:种贵人生了,天佑齐王,又添王子。
宋氏说:这小娼妇,总算为皇宫添丁了;也好,景通,你们多了这么一个幺弟,宫廷更闹热了。只是,你这个幺弟比你家的六子还小,真不知以后他们叔侄怎么打招呼?去,差人到前殿报告皇上。
才落音,就听到旁人高呼:陛下到,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皇帝徐诰正走进后宫,身后跟了数十个随从;他招呼大家坐了,从钟氏手中接过从嘉:今天是朕的生日,也是大齐国宴,怎么就听到这小子一个劲哭呢?都快五个月了,应该乖觉一些才是啊。
钟氏说:嘉嘉平常哭得少,刚才永兴一哭,他也跟着哭起来了。
徐诰转头问:永兴,你哭甚么?有甚伤心事?
回父王,女儿没有伤心事。
景通说:三妹,该叫父皇了……父皇,三妹是为家事悲伤,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国事代谢,吴朝沦落,她家夫君杨琏成了废太子,一家人自然有点伤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时从嘉又哭声大作,七岁的弘冀跑过去冲他吼道:老哭,老哭,天下都被你哭没了……
景通又掴了弘冀一耳光,徐诰一把推开景通,将弘冀拉到身边,荡气回肠:弘冀说得没错,江山是打下来的,哭多了,只怕就会给哭没;杨溥他不是心甘情愿舍弃了江山吗?怎么又不爽快了?这大齐才建国,就只听这个哭、那个哭,真是不吉利啊……也罢!永兴,难得你对吴朝一番忠心,对杨溥一片孝心,毕竟你曾经贵为大吴太子妃;即日起,你可以不必称公主,仍然享用吴太子妃名号。至于杨琏,既然孝心可嘉,就在朝中安排个官位吧,景通的中书令让出来,由杨琏做了,毕竟他也是朕的女婿;位列三省,杨琏总该满足了吧?永兴,你好好督促他,让他恪尽职守,莫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思。
这时,宋皇后说:皇上,这里正要道喜呢!
喜从何来?
种贵人为皇上又生下了你的第五个儿子。
哦,她生了?这小娘们,到我老了又来添个小子,好样的,生就生了吧……叫什么名字呢?就叫景逷吧,逷就是广阔之意,愿齐朝江山从此更为宽广;至于表字吗,就叫宣远。对了,今天是大齐第一个仁寿节,他的小名就叫仁寿吧。
(待续)
日期:2014-10-11 11:23:39
二
在广陵故地——扬州江都,自从吴朝禅让降为陪都,城中就冷清下来,达官贵人纷纷迁至皇城金陵,皇帝派吉王景遂为东都留守、江都尹兼侍中,设有留守百司,驻有控鹤亲军。旧日宫苑有了这些军人虎视眈眈,让整个广陵故城都透出一股煞气,大批生意人扛不住这股煞气,都迁往他乡去了,江都俨然一个废都。
宫苑深处,一个年方三十八岁的壮年汉子,竟然落得苍颜皓首,像一个仙翁在宫囿中时而狂奔,时而发呆,形影相吊,异常孤单;他就是废帝杨溥,逊位前,拥有的尊号为睿圣文明光孝应天弘道广德皇帝。
托新晋大齐皇帝徐诰的洪福,江都旧皇宫已更名为玉睿宫,各殿均改成仙味十足的名称,如前殿改为广瑶殿,中殿改为曦融殿,后殿改为崇道殿;后宫依次改为蓬莱院、瀛洲院、方丈院、飞泉院、逍遥院、羽心院;阁楼也分别改名为追日阁、奔月阁、闲云阁、御鹤阁、栖凤阁、飞雁阁……未及进宫,光听到这些名字,就让人飘飘欲仙;穿梭其间的让皇,更是羽衣轻裳,随着一群白鸽的飞起与降落,他时而翩跹于荒径丛林中,时而飘拂在废池旧阁旁;白色须发迎风飘舞,削瘦身形更被衬托得仙容道貌。
他走进廊桥,桥下方水塘里的朵朵睡莲正为他轻盈开放;两只蝴蝶飞过,他一路追捕,身影翩翩似随时会升上九霄。当蝴蝶飞入莲丛,他正欲越过雕栏玉砌追逐蝶影,旁边就传来一声高喊:父皇当心!
废帝顿住,发现自己还在尘世中,摇摇头,叹口气,对来者说:你来做甚?谁是你父皇?你父皇在金陵城的升元殿里坐着。
来者为废太子杨涟,一时情急,正哮喘不止:父皇,别提那个老叫化。
畜牲!当今皇上,岂是尔等臭嘴巴可玷污的?还不快向永兴公主道歉!
跟随废太子而来的永兴公主使劲摇头说:别,别,父皇,莫折煞奴婢;徐家太可恨,简直就是一群豺狼,只恨奴婢生错了地方;那徐诰若不是奴婢的生身之父,我定会手持短刃,一刀结果了那个老叫化的狗命!父亲,您才是我们夫妇心中永恒的父皇。
千万别这么说!公主,我们杨家已经末路,徐家的光环照耀着东吴江山;富贵如浮云,长江东流去,要去的终究会去的;永兴,由他去吧……徐诰是你真正的父皇,他才配为江淮贤君。我杨溥不才,只想在这亭台楼阁之间做一个逍遥翁,了却残生。
废太子长叹一声:父皇,你……
畜生,说了多少遍了,别再叫父皇;再这么说,当心我撕烂你嘴巴。
父、父亲,你不能这样,我们杨家三百口全被老叫化押去海陵了,宫里就剩我们父子加上这个贱*,杨家三百口还盼着你做主啊……如果你不想看到徐家人,儿臣这就将这贱*休了!
永兴公主闻言,当即跪下:不要休我,夫君不要休我……奴婢已经嫁入杨家,生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哪怕变成了一条狗,一只鸡,此生也都属于杨家;过一世、二世、三世,直到万世,我还会侍奉你,我的夫君。
废帝连连摆手:罢,罢……公主,你认定我们杨家,恪守妇道,我就让这畜牲无论如何不再提休字;永兴,你毕竟是徐家人,江山也是你们徐家的,何苦留在江都废宫来受连累,不如回了金陵,跟徐家人也好共享天伦。
永兴闻言,不住叩头:父皇,父皇……连你也要赶走奴婢吗?为哪桩,就因为奴婢姓徐?既然这样,我此生做不了杨家的媳妇,那就等来生吧!父皇,奴婢去了……
永兴公主言毕,纵身一跃,掉入池中……杨溥见状,慌了手脚,也纵身一跃,掉入池中;剩杨琏六神无主,直跺脚喊救命,不一会,也纵身一跃,掉入池中,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本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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