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黄一口气说完，灌了一大口矿泉水才坐下。
　　“案件发现的经过大伙儿都大致了解了，”吴锡在台前来回踱了几步，一双慑人的眼睛紧紧锁定在场每一个人，无形中给会议室添了一分压力，“小陈，你说说现场初步勘测的情况。”
　　回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胖子，脸有点圆，“现场无明显打斗痕迹，由于未及时采取保护措施，导致采集鞋样非常困难，目前初步检测出的鞋印至少已有五人。另外在死者手里发现一把自制的五四式，弹夹内子『弹』均已射完，在现场收集到三枚子『弹』，估计是从‘五四式’里打出，但具体情况要等弹道检测出来后才能清楚。”干净利落的说完，“胖子陈”又坐回自己座位。
　　吴锡的两根眉毛越扭越紧，几乎快撇成“倒八字”，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一次和前几起命案都不相同，死者生前为何开枪是本案的关键点，逝莲，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嗯？”逝莲模糊的应了一声，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邻座的人赶忙撞了下她的胳膊，顺带朝面露不善的吴锡努努嘴。
　　“咳，”逝莲如梦方醒的轻咳好几声，这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出一叠皱巴巴的报告。摸摸鼻子，逝莲没再耽搁，“验尸报告刚出来，和初步尸检结果出入不大，死者生前有过明显的挣扎痕迹，但是，”瞧着验尸报告突然皱了下眉，“我们同时发现死者身上的一个矛盾点——没有任何搏斗迹象，另外死者五指无法正常松弛，维持生前最后的姿势，应该是握住那把‘五四式’的缘故——”逝莲一停，抬头瞧了眼在座的一圈人才又继续，“导致被害人直接死亡的原因是胆囊破裂导致的心脏骤停，还有最后一点，”把报告往桌上一摊，逝莲耸了耸肩，“死者的锁骨被人捏碎了。”

　　会议室一下陷入一片不同寻常的寂静，“又是一个胆囊破裂，又是一个……”吴锡无意识小声连续重复了好几次，脸色阴沉得可怕，下面的人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太邪门了，和两年前完全对得上。”杨天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大声喊了句，连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抖了两下，被让滚烫的“铁观音”给溅到手背的玄子梁狠狠瞪了一眼。
　　会议室里的沉寂被这一下给震散，这些个经验老道的刑警似乎一下回过神来，神色由起初的震惊转为严肃，窃窃私语都围绕着同一话题。
　　“又是连续出在同一犯罪团伙……跟那时候一模一样……”逝莲身旁的一个“半秃头”托着满是胡渣的下巴，神色凝重的嘟囔出这么一句。
　　逝莲怂了怂鼻子，手里一杯上好的“黄山毛峰”到了嘴里如同白开水一样化开。
　　“吴队，能不能申请并案侦查？”“半秃头”站得笔直，见吴锡点点头又继续，“这案子和两年前极为类似，死者存在三个共同点，排除‘胖子’黄明，一锁骨均被捏碎，二都是活活吓死，最后一点，包括黄明，这些个人都是属于同一犯罪团伙，两年前是‘恢云’集团，今儿都是属于‘鲨鱼’！”
　　“不行，理由太牵强，”吴锡再次敲敲桌面，见在座的人都注意到这个方向，接了下去，“最重要的一点是，两年前凶手已经畏罪自杀，现在提出并案侦查的可能性不大，子梁，说说你怎么看的——子梁？”
　　玄子梁咬着指甲盖，正死死盯住圆桌边沿，好像要把它盯出个洞来，一旁的杨天峰忙撞了撞他，玄子梁动了一下，视线直直挪向吴锡，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不.是.畏.罪.自.杀！”
　　“吴队说的是今儿这案子，不是两年前，是现在这案子哪！”杨天峰使劲儿忙摇着玄子梁肩膀大声强调。
　　“我对两年前的事儿一无所知，”揉揉鼻子放下茶杯，逝莲见吴锡没有阻止的意思，继续往下说，“就这几起命案本身并非全无关联，除了刚才提到的死亡原因，排除胖子黄明，几起命案都还有一共同点——”
　　“地点！”玄子梁吐出俩字，有点木讷的神情因这两个字终于变得生动起来。

　　在座的大都一头雾水，吴锡在台前又来回踱了两圈儿，瞧向两人，“你们是说死亡现场？”
　　“不对哪，”杨天峰抓了抓头发，“他们死的地方都各不相同吧。”
　　“是，也不是，”逝莲笑着耸了耸肩，“他们死亡现场的确各不相同，但却都靠近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吴锡皱起了眉，“那是——”
　　“三坟巷！”玄子梁适时吐出三个字，会议室里一股冷风从没关严的窗户里钻入，众人都感觉一股凉意从背脊如小虫子一样慢慢爬了上来。不知是谁小心翼翼的补上一句，“那不是——仪姚死的地方吗？”
　　日期：2014-09-13 20:49:00
　　十五、黑吃黑
　　一场秋雨一场凉，逝莲哈出一口气搓了搓手，推开因年久失修而发出“咯吱咯吱”的锈门，刑侦科大楼最里那间房的气氛和窗外天气一模一样：愁云惨淡。
　　“吴队不在？”逝莲往里瞧了一圈，房里这时人不多。“被上面叫去“喝茶”了。”回答逝莲的是开会提议并案侦查的那个“半秃头”，脸上神情并不比当时的吴锡好上多少。
　　上面一个劲催着破案，案子看上去也确有不少疑点，但真正下手查起来却让人一头雾水，几天下来，刑侦科瞅着毫无进展的案情是一筹莫展。
　　逝莲瞧几人情绪不佳，只得摸摸鼻子，“我出去买点吃的，你们这儿还都没吃午饭吧，要不帮忙带点儿？”
　　办公室里立即响起接二连三的回话，高喊声此起彼伏不见一点儿客气，逝莲歪歪头，一一记下。

　　听了会儿各色“菜谱”，逝莲突然微微一顿，又仔细搜索了一圈房里，这才发现里面缺了两人，“奇了，子梁和天峰怎么也不在？”
　　“他们哪，”回话的是刚才那个“半秃头”，“让吴队调出去，好像去了趟那个仪姚母亲的房子。”
　　“怎么不捎上我，”逝莲揉揉鼻子，嘟囔一声，“那我先离开呐。”耸了耸肩，逝莲从房里退出来。
　　前脚刚一溜，房里就爆发出压抑已久的“闷雷”，“这案子真邪门，要赶上早些年说不定得按‘牛鬼蛇神’结案！”
　　“这还真说不准，听人说，那仪姚死的地方——三坟巷以前……”

　　短短几句话可谓“掷地有声”。
　　逝莲扭头瞧了眼，摇摇头笑得有几分庆幸，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待在尸检科的小矮楼发神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北风起，秋叶落，从墙角冒出头的树干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顶部。
　　几盏路灯不知被哪家捣蛋的小孩用弹弓射坏，巷子里昏暗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逝莲左右手各拎着几个大口袋，瞧了眼越来越阴暗的天空，甩甩头继续匆匆赶路。

　　从邻家的“五乐”超市出来，三坟巷虽不是到警局的必经之路，却算得上最近的一条，逝莲瞧着拐角前那个摇摇晃晃的路牌，终于松了口气。
　　“梆”——重物落地的闷响从巷子深处传出，逝莲脚下一顿，瞧着离自己几米之遥的木牌，心里直犯嘀咕，“可别耽搁在路上呐。”瞅瞅手里满当当的东西，逝莲将风衣收紧，照着原先的路线继续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