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六呼呼了半斤煎蛋面，精神就好了很多，刀六不想上六楼去，应该是不敢，他怕后面住着的小王阿姨发现这边的六楼住着有人，这个还人还是她口中呢喃不清的小刀刀。另外，刀六心里还有点说不出口的期待，他期待着晚上暗黑中，还能再偷偷看看那粉红的灯光，和光洁的腿。

　　想着，他就掐了自己一把，心里乱乱的。
　　姑，我去公园背英语去，楼上太热了。刀六说。
　　幺姑说不背了不背了，一辈子背不完的书，休息一天，天太热，吃面的人都少。六儿，你去后面二纺厂宿舍楼帮我喊小王过来，喊她来打牌。
　　哪个小王，我怎么认识人家哦。刀六就笑，幺姑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做美味的面，一个，就是爱打麻将，不为输赢，为那胡与不胡牌美妙的过程
　　幺姑坐在凉椅上，拍起腿的笑：忘了给你说，哈哈哈，小王就是你原来在公社读书，供销社那个王阿姨，对了，天天逼着你喊王姐姐哪个妹头，嫁给那个当兵的，就调到市二纺厂，要垮要垮的厂子，一天上班不上班一个卵样。她男人在部队上，一个人没什么玩的，经常来我们家打牌耍，顺便也好在我家混饭吃。
　　幺姑唠叨半天，刀六就在云里雾里翻滚了半天。
　　幺姑叮嘱：她家在一单元，六楼，603。对了，前些天打牌，还说起呢，这个妹头有点意思，她说要是你娃娃要大一点，她就等着嫁给你了，哈哈哈，做梦哦，她，也想嫁给我六儿。
　　刀六应该脸红的，刀六脸却白着。
　　刀六说：我不去。
　　幺姑没注意刀六的脸色，还在笑：为什么，真怕她吃了你？不会啦，她没那么大胃口，她狗日可是军婚，不敢乱来的，哈哈哈，我们家六儿晓得怕女人了，长大了。

　　刀六闷声说，六楼，难爬得很。
　　未必你让你姑去爬啊，幺姑比划着自己发圆的身子，说，你懒也不用爬嘛，你在楼底下扯起喉咙喊：小王姐姐，我姑喊你打麻将了！她就下来了，哈哈哈，你要敢喊，我保证这附近姓王的妹子的都往我家跑，看哪来的美男子呢。
　　刀六这回是真的脸红了。
　　爬上六楼，刀六一点都没喘，刀六打小跟着外公练着，在学校又喜欢体育，爬十个六楼对他来说都没问题。
　　刀六没喘，但心有些乱。
　　刀六还是敲了门，轻一下重一下。
　　又敲了次。

　　谁呀？迷迷糊糊的声音。
　　小王——阿姨，我姑叫你去打牌了！
　　你姑——谁姑，你是哪个？
　　门开了，小王还穿着昨夜的睡衣，揉着眼，把着门，打量刀六。

　　小刀刀！我的妈，是你啊！
　　小王一把把刀六拉进家，关上门，一把就把刀六搂得个死紧。
　　刀六心中有事，反应不及，就让她抱了个满怀。手脚都不敢动，热且烫，任由汗流。
　　有一会儿，小王阿姨才感觉到不对劲，以前自己都是胡弄小刀刀的头，现在是自己的头趴在小刀刀的胸前，小刀刀不娃娃了，小刀刀长大了，是男人了！
　　忙松开，脸有些潮红：天啊，小刀刀，长这么高，你王阿姨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读几年级了，快上初三了吧？
　　刀六就红头涨脑的嗯了声。

　　里面去坐里面去坐，里面有风扇，我住的这儿还是一套一的单间，没你姑家的房子宽。你就坐床上吧，我去给你切西瓜。小王阿姨的高兴是真心的，小屁孩子长成男人了，真是高兴。
　　还是昨夜那床，只是没想到这床这么大，是很软和的席梦思，应该是小王阿姨的婚床了；粉红的蚊帐上还绣着着鸳鸯嘻戏的图画，只是搀了起来，松软的打了个结，垂在半空；床单也是粉红的，粉红的床单上也松软的爬着一摊半开不开的大毛巾，上面印着二纺厂字样，许是王阿姨夏天当被面来着，有汗有香气；长长的双人枕，还落着一个浅浅的窝，窝的边落着几丝黑的发；窗下确实是一张书桌，书桌上也有镜子，有几件搽的抹的脂和水的，还有一台小电扇。

　　刀六看对面，心里踏实很多：在这儿，只能看到自己的阳台，阳台后的窗，都让阳台遮了去，纵是白天，如果刀六趴在阳台下，小王阿姨也根本没法知道对面的六楼有人在窥她，不，意淫她，这是今天中午刀六才从幺姑父乱七八糟的杂书中揣摸出来的新名词。
　　哪天来的？快吃西瓜！坐啊，就坐床了，我这儿窄，都没买什么家具，再说过段时间阿姨就随军了，买来也是浪费。十几了？我算算，啊，十五了吧，小刀刀——不，阿姨以后不叫你小刀刀了，我也跟你姑学，叫你六儿吧！六儿？
　　刀六坐床上，闷着头吃瓜，嗯了声，没敢抬头。
　　他不知道，跳坐在书桌上的小王阿姨正细致的打量着他：偏分的头发，洗得很干净，光泽，柔顺；很浓的眉，看不到他低垂的眼睛，但她记得他的眼睛很明很亮，很天真也很透彻，有事没事都善良的笑着；挺直的鼻梁——刀六啃完了，站起身，找地方扔瓜皮——小王阿姨伸出手，示意刀六递给她，她看着他才吃完瓜的嘴唇，让新鲜的瓜汁刚洗过，鲜红得——小王阿姨一下子就冲动了。
　　小王阿姨扔开瓜皮跳下来一下子把刀六扑到床上，她没想别的，她就想去尝尝这孩子还带着瓜汁的唇，就是想尝尝。
　　她都看着一点点逼近那两撇青黑的绒须，她都看到那鲜艳的汁，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在自己的嘴边，她什么都忘了，只想一口咬住它，咬碎它，吞下去，吞在心里去。
　　姐——姐！
　　阿——！
　　姐——姐，我姑——我姑叫你打麻将！终于喊出自己想说的话，刀六就窒息了。
　　刀六一片空白。
　　刀六都来不及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让小王阿姨的举动撕扯得粉碎。
　　刀六想，完了。
　　刀六自己什么都没搞明白，只觉着什么完了。警幻仙子！挂剑提枪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秦可卿袭人！
　　我姑叫你打麻将！

　　小王阿姨让这瓢水淋得通体湿透，激灵中，以一个超常态的剧烈弹跳跳离开反面仰躺着的刀六的身体，虚脱般站立在自己的床边，转身掩面，嘶哑自语道：这是怎么了，才睡了午觉，就软得站不起身。小刀刀，没——没压（或者是‘吓’）着你吧。
　　刀六还是那样躺着，还是那样的空白，也没听清小王阿姨说什么，也喃喃自语：我姑叫你打麻将，三缺一。
　　红了，又白了；白了，又红了；红了，就活了。
　　小王阿姨看着无辜仰躺很‘被伤害’的刀六，吃吃的笑开来，这次她很是生动的跳上床，跪在刀六身边，两只鲜活的手爪爪直往刀六胳肢窝里钻：小屁骡子，还赖在阿姨的床上不起，阿姨的床香吧！这可不是你可以随便乱躺的床，我一会儿给你姑说，看你姑不笑翻你。
　　刀六平时不怎么怕痒痒，这会儿却怕得厉害，全身都敏感着，小王阿姨挠着哪儿都是在过电。
　　刀六直直的腾起身，跳着躲开，是真的笑，憋不住的笑，笑得楞头椤脑的，红头赤脸的：要不得要不得，打麻将打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