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子没用的起哄精，云深深的知道，这个小城，太多这样瞎起哄的主，说话的巨人，动不动就叫嚣着‘雄起’，雄不雄起最终是最前面那个混蛋的事，他们只在嘴巴上雄起，而且，还离得远远的，唯有那样，他们的声音才叫得最大，传得最远。
　　云想叫住刀六的。
　　云真的想叫，她知道了，她其实早就应该知道，这事肯定跟那晚上的事有关。
　　刚才蓉蓉说来着，好像，前天，刀六和哪个渣皮打了一架，打了人不说，还把人给扔沱江了。
　　云心里乱跳，不是哪一个，是三个；不是扔沱江，是吓得仨跳了织女河。

　　就是在这闪念的瞬间，云的脑海里，那洁白的胸衣还打脑子里一闪而过。
　　白得她心痛。
　　云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或者她也不是真敢叫，不仅是本能的羞涩，还有害怕。
　　她们都看见了，体育场里，怕站得有一、二百人，都是学生模样，也有一些不是学生模样的年青人，那种比较有正义感看闲热闹无所事事的城里年青人。
　　有十好几个歪歪倒倒、斜二垮三的混混们或坐或蹲或躺在球门边的草坪上，也有几个站着的，不时抽着烟，不时打望一下云她们来的这个方向，不时传来阵阵放纵的笑声。

　　云超过了蓉蓉，都快赶上前面的刀六。她再度张了张嘴，哑哑的张了张，就痛苦的凝固住，合不上，帮着给自己喘气。
　　云慢下来，慢着等蓉蓉撵上她。
　　蓉蓉急促的说：云，叫他啊，你们不是同学吗，快叫，叫他快跑，不吃这哑巴眼前亏！
　　云！
　　云！
　　你再不叫，他今天会让他们打死的！
　　日期：2013-01-29 12:27:17

　　蓉蓉也很漂亮，蓉蓉的学习一般，进邮校一段时间后，就老逃课。蓉蓉漂是漂亮，有点演王熙凤那个邓婕的感觉，只是更矮些。
　　同学说，她逃课，就是去社会上，和那群渣皮混去了。
　　所以她知道那些家伙的厉害。
　　十八
　　云读邮校的两年，一直住的学校寝室。云和刀六真正敢在午夜无人的街道手牵手、肩靠着肩走路，那会儿云都快邮校毕业了，刀六刻意提起过，要不要给她在校外其它地方租房子住，邮校太乱，环境太差，云又是个喜欢静，喜欢在自己独自的空间里读书思考的女孩子。云没同意，云说，读书的人，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比初中时二十几个同学睡一个大教室强多了。

　　云毕业，没关系，县里镇里的邮局编制都满的。云可以去周边的县城，那样云就顾不了两个读书的弟弟；云还有一个选择，下乡，她可以挑选一个最好最繁华的乡，做一个基本相当于专职邮递员的工作。
　　云不傻，那样她就又回到了农村，天天骑着自行车，一个点一个点、一家户一家户的送信送报纸送汇款单，很多的地方还骑不了车，得山路田坎一弯一弯的走。云不是吃不了苦，云怕的是走不完的路，不知道哪天才能走出那路，回到今天安逸的城里。
　　云听从了学校的分配，云学习优异，人又招人喜欢，学校给县供销社打了个电话，那边一听，就要了。
　　供销社给新职工配得有房，单身职工的单身宿舍，云看了，够她一个人住，但加上两弟弟，又要成大通铺。
　　刀六又说租房，刀六都不好给她说租房费的事，云一个月五十多块的工资，还没刀六的零花钱多。
　　云不，云不租房，又不说别的什么，也看不出烦愁，只是少了那么些鲜活，手牵手走着的时候，刀六体会到她的手，就是在那个夏，也凉凉的。
　　二中张校长家老大结婚，是刀六舅舅在财政局新建家属楼给挤出的一套二居室新房，都姓着张，张落出扯不断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所以张校的老大终于腾出了他住在二中学校里那套一加一的老师宿舍，所以刀六就请小妈去打了个招呼，给小妈表姨妹借用了那房。
　　云也不去，云说，好多老师还没房呢，我算什么人，跑二中占老师的房。
　　刀六笑：是有好多老师没房，但这房现在没人会去住，这房宽了点。你不知道吧，二中今年由省市县三级政府给钱，新修了两栋教师楼，老教师不用说，现在这些单身教师们，都打破了头往里钻，没房的，理由充分；有房的，恨不能用锄头，把自己的居住面积给挖成菜地。有个数学老师神奇，自己给自己量面积，用一套从古到今的丈量数据演变，硬是把自己的三十平，算出只有十六平，哈哈，张校长看得脑壳痛，直接把这报告给《数学周刊》，在市里发了，都成全省笑柄了。

　　云也找人问了，还真是这么回事，才同意的。
　　搬进时还忑忑，住了几天发现，还真没人眼红她。隔壁小王老师来吹牛玩儿，听说她是刀六小妈的表姨妹，还求她呢：云妹子，要不，你给你表姐说说，把我这房也要了去？我正好就落了个没房户，这样一来，学校也会在新房那边考虑我一套。

　　二中的环境很优雅，近百年的老校，中央领导都有打这出去的。云喜欢，不仅是环境，每天上班，她都能在校门里或外，和刀六错肩而过一次；下午回来，倚在窗前，就能看到刀六在球场上疯跑的身影，她抱着手，手中一杯茉莉花，茉莉花淡淡的香味，在小屋里，在心胸间，弥漫。
　　云没想到，那之后不久的两个月后，她就成了刀六的俘虏。她一直怀疑他是有预谋的，要不，他怎么老是提租房子的事，还不是想给他自己找一个可以，可以，那什么，下手，不，出手的空间。
　　想着就生气。
　　你是不是有计划的，老实说。
　　什么计划。刀六正在很仔细的看着什么小纸片，他眼睛挺好的，凑得很近，还看不清楚的样子。
　　你是不是有计划给我找房，然后——，云说不下去，然后什么，就不说，等他来说。
　　房怎么啦，不是挺好的吗，够你生活，够我学习的，挺好。嗯，然后！然后什么？他没上当，不是没上当，他没明白，还在研究那纸片。

　　然后——然后你好——得到我。云静下来，端端的坐在老藤椅上，坐下，就少了分浮躁。
　　嗯——嗯！刀六终于放下那纸片，回过身，站了一小会儿，慢慢走到云身边，蹲下，握住她的双手，埋下头，沉默了好久。
　　云云，这重要吗。他说。
　　重要。她说。语气都很平和。
　　我如果回答是，你怎么看我？
　　云就看他，看他微微扬起的头，那双她爱不够的、明亮、没有丝毫杂质的善良双眼。
　　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去想，她想要什么。是，好简单的一个字，是，是了，他不对吗，还是对，她说不清，她只是有些气，自己都没闹明白的气。真的是了，她又气什么？
　　我回答不是，你又怎么看我？
　　不是——他不是，难道我是！云有点儿怒，这怒，倒让心里暖和了些。她有些笑了。
　　云云，其实，是，或者不是，对你，对我，对我们俩，已经不重要了，是不是。我是故意的，蓄谋好的，或者我是无心的，都不对。故意，那是我有图，良不良的都是图；无心，那就可能，我是一时冲动，甚至是受了你的诱惑，都不对。到了今天，我对我们的爱，我只想说，她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情爱交融。我们都想，我们都爱着，我爱你，你爱我，就这样，无怨无悔，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