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0-20 09:12:37
第七章 监室二十四小时(一)3
无意间,我发现天花板上有个长方形天井,天井用两层拇指粗的钢筋围护着,纵是张飞再生,估计也休想出去,何况我辈手无缚鸡之力,想都不要想。再说我只是拘留三天,也没必要想,老老实呆三天,不就转眼之间的事吗?我偷看着天井上的天空,乌云密布,变幻无常,心想,要下雨了。下吧,下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
我正在坐在地上胡思乱想,忽然听见监室外铁板门开了,有个劳改犯摇着铁栅栏门大叫:“26仓,开饭——”随即,坐在地上的一个人,在水池边拿了一个胶质脸盆出去了。我听见外面传来数数的声音:“一,二,三……”后来,我知道,看守所由专门穿绿色囚衣的劳改犯送饭菜,卖饭菜,并且帮监室里的人代买东西。而每间监室都安排一个人接饭菜,几个内务轮流洗碗送碗。小小监室,有章有法,不可小觑啊!
早餐端过来了,是一大脸盆镘头,接饭的人端着脸盆按前后左右次序一一发下去,一人一个,不多不少。我拿着馒头,吃了一口,难以下咽。没汤没水,这怎么吃呀!看看别人,大多吃得很香。我想,关在这里的人应该大多是两广一带的人,自小就没有吃馒头的习惯,他们都能吃得下,我从小早餐是馒头包子之类的,为什么吃不下呢?想到此,我慢慢地咽着馒头,边咽边四周看着。这时,我发现,那三个晚起睡铺有一米宽的人吃的竟然是肠粉,不免感到很不公平,心想,犯人怎么会有不同之分呢?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忽然,我发现有人举手,接着就有人纷纷举手。这时,有两个人走到水笼头边,一手拿一个胶杯,在热水笼头下的水桶里打了两杯水,递给举手的人。举手的人喝了两口后,把胶杯还给打水的人,打水的人又把胶杯递给下一个举手的人,胶杯里没热水了,打水的人又去热水桶打水,直到每一个人都喝了水。我喝了水之后,把杯子还给打水的人的那一刻,猛然想起,这里少得可怜的几种生活必需工具,都是胶质材料,真是用心良苦啊!
快到九点的时候,有人大吼:“回休息仓!回休息!”
所有的人排好队,依次陆续进了休息仓,三角仓两道三角形的铁栅栏门也关上了。休息仓的大通铺上的胶纸被子已整理得清清爽爽,整齐地排在一块,颇有部队风格。其他人都在大床铺上坐着,四个人一排,一手抱膝,一手拿着一张小纸片,嘴巴嚅动着,正在默背着。我和小青年站在地上,不知坐在哪里,陆丰佬指着我们大叫:“上来,上来,坐那里?”我和小青年上了大床铺,在最后一排坐好,陆丰佬递给我们一人一张小纸片说:“这是监规,中饭前背熟,背不出来没有饭吃,到时我要检查!”我和小青年连声说好,便学着别人的样子,一手抱膝,一手拿着小纸片默背起来。背之前我先看了一遍,发现这张纸片正反两面都有文字,三字四字六字八字各一段,最后的八字是八荣八耻,跟前总书记都挂上勾了,不容易啊!我心中不免好笑,开始背起看守所所谓的三字经百家姓来:
“人生路,遇坎坷,坐了监,想什么,莫怨天,莫尤人,事当思,品味多,国有法,家有规,岂容你,任妄为,犯了罪,理当惩,恶不除,民难当,老养小,不容易,望成材,早接力,你惹祸,父母愁,劝你改,走正路,妻当初,追求你,图幸福,为甜蜜,你坐监,她受苦,盼夫归,泪长流,交朋友,做事情,哥们言,莫盲从,辨是非,分曲直,善则为,恶则斥,酒与气,财与色,邪生孽,过招摇,思前非,挖罪根,品要端,行要慎,监与所,国法地,坐监后,要规矩,学监规,要背熟,严遵守,行莫违,管教言,苦劝导,肺腑言,为你好,认真听,多思量,表决心,见行为,同监号,新老员,互不欺,茉劝勉,有牢头,逞狱霸,要反映,敢揭发,既有罪,要交待,别抗拒,莫耍赖,坦白好,多检举,轻与宽,自争取,前程路,长又宽,别绝望,莫悲观,父母想,妻儿盼,重做人,早团圆……”
日期:2014-10-22 10:50:52
第七章 监室二十四小时(一)4
大约一小时后,我正在用心默背着,忽然陆丰佬来到我旁边,看着与我并排而坐的小青年说:“你背背三字经,四字经下午背。”小青年说:“我还没看懂呢!”陆丰佬说:“没看懂也得背!啰嗦!快点!”同时,小青年被挨了一脚。小青年摸了一下屁股,背了起来:“人生路,遇坎坷,坐了监,想什么,莫怨天,莫尤人,事当思,品味多,国有法,家有规,岂容你,任,任,任——”“啪——”陆丰佬给了小青年一个耳光,说:“背不出来,中餐有饭没菜!”小青年捂着脸说:“你怎么打人?”话没说完,又上来两个人,一个人打了小青年一耳光,一个人踢了小青年一脚,同时说:“打的就是你,还不老实!”陆丰佬说:“态度不好,不但挨打,还没饭吃,记住,你现在中餐不用吃了。还有,晚餐前背不出来,晚餐也没得吃,听到没有!”小青年不说话了,这时躺在我们身后一个人说:“过来!”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我知道说话的是享受特殊待遇的三人之一。陆丰佬提起小青年,把他掷了过去。默背的人都转过头来,我也转过头去。陆丰佬说:“这是仓主,磕头!”小青年可能吓坏了,脸色苍白,不迭地磕了几个头。三十左右的仓主问:“你这个小屁孩犯什么事了?”小青年说:“抢,抢,抢了一个手机!”仓主忽地站了起来,个子足有一米八,威武雄壮,不怒自威,指着小年青说:“小小年纪不学好,活该!滚!”小青年捂着脸回到了座位上,所有的人又回过头去,我也回过头去,正想默读,陆丰佬对我说:“你,就是你,背三字经!”我一怔,正开始背,忽听背后一个人说:“先不要背了,到这里来!”我心想,他们要干嘛?”但不容细想,我来到仓主等三个人床铺边,仓主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四十出头的肥胖壮大汉对我说:“你是做生意的?外面怎么样?”我看着这个颇似鲁智深的人心想,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光那一脸横肉就令人心寒,但嘴上却说:“不好,哪行哪业都不好做。”这时坐在床边的桃哥对我说:“岛哥不是问你生意上的事情,而是问第三产业,也就是娱乐行业,外面怎么样?”
虽然离开东江市一多年了,但年后高度扫黄,重点就是珠三角各地,甚至某市都被央视报道了,我岂能不知。近一两年,随着反腐渝演渝烈,曾经不可一世的众多高官们纷纷落马,现在又加上扫黄,与反腐交叉进行,民众的神经一次又一次兴奋起来。那天我重回东江,我的朋友请我吃烤鱼时,就聊了很多扫黄的事情,我现在正好现买现卖。
我看着岛哥说:“东江所有的酒店夜总会,不是查封,就在整理,连洗脚的也查封整顿了,就更不用说涉黄的星级酒店了。据我所知,现在公『安』正在扫荡发廊了,那些出租屋里的野鸡和小街小巷以及公园里的站街女也被抓了,第三产业可以说是一片萧条!”
岛哥长叹一口气说:“这次可能真是来真格的了,形势不容乐观!”
桃哥说:“可惜了我那些小姐们,跟了我那么多年,出事后,很多小姐没有离开东江,而是住在出租屋里等开业,等来等去,不是被抓,就是做野鸡去了,最后还是被抓,躲不过这一劫啊!最幸运的是过年回家的,听到风声后就延迟了回来的日期了,不幸中的万幸!”
一阵沉默,岛哥微闭着眼想着心事,我正想说什么,岛哥忽然对陆丰佬说:“陆丰佬,这个新进来的,我看了记录,没犯什么事,被人陷害而已,以后不要为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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