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亡人——记录一个古老神秘的民间行业》
第6节

作者: 葱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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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老公心理素质比较强,对着缪先生说:“前年怀过一个孩子,生产的时候难产,保了大人。”
  缪先生听了他的话,面无表情,问道:“是个女孩么。抢了香头了。”

  女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她老公一眼,犹豫地点了下头,讷讷说道:“确实……确实是个女孩……”
  我又偷偷凑过去问唐四抢香头是什么意思,唐四懂得还挺多,他三言两语和我解释道:亡人请出来之前,都会站在香头上面,用现在的科技类比,就像全息投影一样。但是有时候也会有其他相熟的亡人站在香头上,想要硬上观亡人的身。
  我听着一阵鸡皮疙瘩,连忙不问了。
  只见缪先生皱起了眉头,问那对小夫妻还关不关了。女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是艰难地下了决心。
  缪先生嘴里咕噜咕噜念了一通,最后说了句:“现请亡人来。”说完,就闭着眼打了个哈欠。

  再睁开眼,她已经变得泪眼婆娑。
  不,不能用婆娑形容,应该说是嚎啕大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直把我给看的一愣一愣的。虽然我前两天起就已经意识到世间很多事情不能用科学道理解释,但我当时还是觉得很好笑,一个人怎么能说哭就哭了呢。莫非缪先生是个入戏快的好演员。
  想到这里,我继续不动声色地看下去。缪先生突然变了一张脸似的,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对着那个女人边哭边大叫道:“你们不要我!你们不要我!”
  那对小夫妻可能也是第一次来。见到缪先生这个样子后,那女的差点也被吓哭了。
  缪先生还在不停哭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划过她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晕了开来,突然,她的眼神变得恶毒起来,盯着小夫妻两个恶狠狠地说:“我不会叫你们爸妈的,因为我恨你们。”
  那个女人显然已经是相信了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出生就夭折的女儿,也开始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对不起囡囡,对不起。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妈妈对不起你。”只不过,坐在她后面的老公只是平静地看着,也不讲话,甚至看神情还有点怀疑,和我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反反复复这几句话,母女俩一起哭,缪先生那面是完完全全的仇恨,有时候她会回过头来瞪我和马四,我都是匆匆别开眼睛没敢对视,那怨毒的眼神让我瞬间回想起恐怖的汉堡店老板娘,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似乎又回到了我眼前,把我背后惊了一身冷汗。一旁的唐四或许是见我脸色不对,用手肘捅了捅我,小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摇摇头,示意他继续看。
  然而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缪先生最后说了一句:“除了我,别想再生。”之后,就打了个嗝,恢复了正常。

  日期:2014-10-20 22:03:00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我们在座的几个人通通都不敢讲话了。那女的呆呆的看了会儿缪先生,小心地问了句:“还是囡囡吗?”
  缪先生摇摇头,说道:“这个小黄毛丫头回去了,垃圾腔(方言)。”说着还啐了一口。
  女人没缓过来,倒是她老公先说起话来,他问缪先生能不能解决这桩事,因为他们过来本来是观已故的岳父,问问能不能怀孕的。自从那个孩子夭折之后,他俩怎么都怀不上,就算怀上了,不出三个月,也会流掉。可是医院里检查出来,两个人都很健康。
  缪先生听了他的话,还是摇摇头,抹着刚才哭过的脸说:“我只观亡人,不管亡事,不能。”
  那男的也没再强求,拉着哭哭啼啼的老婆烧了两把香之后走了。

  我和唐四面面相觑,等到夫妻俩走后,我才和他说了心里的想法:“那个刚才上了缪先生身的小女孩不应该对父母怨恨啊,毕竟难产,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事,能怪得了谁?夫妻俩也是挺可怜的。”
  马四一脸看弱智的表情看着我说:“苏木同学,你是还活在旧社会吧,连那男的话都信了。我明明白白告诉你,现在的医院不存在‘保大保小’这种说法了,是人一样救,你以为真的像那男的说的那样么,我看分明是B超查出来是个女孩,流掉了。”
  我被他一番话震惊了,顿时语塞,倒是本来坐着的缪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走到我们身侧的铁门口,开了保险所,拉开铁门,叹了口气。
  光线从铁门照进来,整个西厢房明亮了不少。望出去的田埂上,小夫妻正搭乘着一辆摩的远去。
  缪先生看着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说:“那个黄毛丫头怨气太重,以至于影响到了对夫妻的子嗣。但也是那对夫妻也是自己作孽,凡事有凡事的业报,谁都怪不了。”说完这句话,缪先生就关上铁门,回头和我们说:“过来吧,上午最后一亡,等到了十二点阳气大盛,就观不到了,这会儿观完正好吃中饭。”
  日期:2014-10-21 10:21:00

  身骑白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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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四用眼神示意我跟着缪先生去观,我亦步亦趋跟着缪先生走到她观亡桌前,在她身旁的小板凳上坐下,缪先生在桌前的凳子上坐正,燃好的三根香在香炉里笔直插着,冒出缕缕轻烟,香的背后就是那副宝塔画像。片刻后,她才发问:“亡人什么土地?”我如实报上了我弟出生的地方。
  “男亡女亡?”
  “男亡。”

  “生卒年月。”我慌慌张张报了我弟的生日和忌日,都是阴历,幸亏来之前做了准备,让唐四事先给我推算了这些日子的阴历,否则恐怕还会耽搁一会儿。缪先生一听这日子,把头转向我,皱着眉头说:“这个亡人不一定找得到,但可以试试。”说话间脸上又舒展开一个笑容,唐四当时听到我弟生辰的时候也笑了,和缪先生笑得差不多,都一副宽慰的样子,直笑得我不知所以然。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缪先生把目光移回去看香头,口中念念有词,和刚才观那对夫妻的时候差不多,念完之后,等了片刻,就淡淡地说道:“哟,还真等着了。”我一个激灵,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盯着香头,描述道:“身着宝蓝麻布衣,脚踏灰色锦缎鞋,无领无袍,本戴土色贝雷小帽,现为童子双髻,样貌清秀,个高一米二左右。是他吗?”

  我细细回想了我弟被推焚烧间前的寿衣打扮,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特别是土黄色的小贝雷帽,他生前很喜欢带,所以我特地摆在他头边。宝蓝色麻布衣和锦缎小鞋都是寿衣店买到的最便宜的衣服。特别是童子双髻,和梦里我弟出现时的样子相仿,我甚至还嘲笑过他这个发型。我的心怦怦狂跳起来,意识到缪先生可能真的看到我弟,急忙点头说:“是他,就是他!”。
  缪先生颔首,对着香说道:“现请亡人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明。”话音刚落,缪先生就闭上眼打了个哈欠。
  缪先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变得又是激动又是焦虑,似乎有千万种情绪在里面,和之前淡然的神情大不相同,她对着我张口就喊:“大姐大!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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