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亡人——记录一个古老神秘的民间行业》
第24节作者:
葱冲冲 日期:2014-10-28 20:57:00
一听到老头,我们三个都了然了,看来这玉珠项链的来来回回和那晚上我碰到的鬼老头脱不了干系。
“那后来呢?”毛妹紧张地继续问道。
努尔苏鲁失落的低下头望着桌子:“后来小晨和我分手了。我把玉珠项链重又收好,只以为是母亲的在天之灵不愿把玉珠项链给别人,也许母亲觉得小晨不合适我,所以用这种方法让我们分开,至于那个老头,只是小晨晚上半梦半醒间的幻觉吧。我还幻想着,如果下一个女孩拿到玉珠项链,项链没有自己回来的话,那她必然是母亲满意的媳妇儿。但这终归是我的空想罢了。”
努尔苏鲁突然看了眼旁边的唐四,停顿了会儿,继续开口道:“发现事情不对是分手一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我在书房写论文到凌晨一点左右,突然听见隔壁的卧室有响动,我好奇地走去看,发现卧室里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了,玉珠项链的盒子也开着,玉珠项链躺在里面,没被动过。我意识到可能是有小偷,所以立刻装作没事人一样把盒子盖好,抽屉推回去,还故意大声说:‘啊呀,又忘记关了……’,再慢慢踱出房间,关了灯,轻掩上卧室门,假装回了书房,实际上我又悄悄掩回了门边,想要把小偷逮个正着!我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往里看去,慢慢适应了黑暗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果然看见自己的床头柜前面蹲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我,只有手臂在动,想来是在开那盒子!”
说到这里,努尔苏鲁的呼吸变得急躁起来,毛妹推过去一杯可乐,示意他喝点压惊,努尔苏鲁吸了两口,稳了稳语气,继续说:“看到那个人后,我立刻想要推门进去抓住他,谁知道他居然先一步发现了我。他猛地回过头看我,我看见黑暗里的那张脸,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劈中,那张脸我实在太过熟悉!我怎么可能不认得!那蹲着的‘人’分明就是朔勒番!是我所谓的父亲!但眨眼间,他就消失了!卧房里只剩下我,和那开着盒子的玉珠项链。”
努尔苏鲁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嘴巴里直喘粗气,唐四拍拍他肩头,示意他缓一缓,唐四接过话头,问道:“所以你开始抛弃那串项链?”
“我并没有抛弃它,从小我就拿它当宝贝,懂事后我经常贴身放着,不愿意给朔勒番看,我不认为他有资格看这个,更觉得他只要摸一下,都会污染了它的圣洁。谁知他死后居然还来缠着这根项链,我当时心里的愤怒远远超越对鬼魂的恐惧,我试着把项链寄存到银行,托给朋友保管,请大仙施法,通通都没用。”努尔苏鲁说话间把视线转向毛妹,眼里流露出感激:“后来有同事偶然间和我提起古玩市场的毛先生,同事说毛先生是个天生煞星,百邪不侵,鬼物敬而远之,在玉市行家里很有名气,我就问了地址,找去了驸马巷古玩市场,假装把项链卖给了他。我心里想,如果玉珠项链一直放在毛先生那里,也是挺好的,至少朔勒番不能再碰它。”
“搞文化研究的脑回路都像你这样吗,逻辑呢?”唐四忍不住插了句嘴:“你有没有想过玉珠项链会被转手卖掉?”
“我以为这玉珠项链不会那么容易被卖掉!至少也要等个三五年,哪知才一周不到就听说被转手了,我急得团团转,生怕朔勒番再去找它,好在那位买主信佛,他家里请了好几尊佛像,或许是商人的缘故,他家门上还挂着八卦镜。玉珠也没回我这儿来,看来还真的遏止了朔勒番的进入。”
“这你都知道?”毛妹惊讶地瞪大眼。
努尔苏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假借文化研究的名义拜访了那位买主家,鉴赏了他的一些收藏,看到玉珠项链的时候,我稍微提了两句这跟项链不怎么好,可能会影响时运。那买主当时很生气,骂我乱讲。但人的行为很容易被心理作用诱导,果然一个月后,玉珠项链再次回到了毛先生那里。
“这么说来!‘霉玉项链’这个说法,也是你帮忙扩散出去的?”毛妹不由大声质问起来,语气里带着怒意。努尔苏鲁没有否认,只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后来我怕毛先生也被传闻影响,又特地请了‘高人’假装为他开光辟邪,让他放心留用。我以为这样一来,项链就永远会在毛老板身边,得到保护,谁想到前几天,它又出现在我床头了,我不明所以,只能再次找他,准备一吐实情,让他帮我这个忙,所以我今天坐在这里,和各位商讨对策。”
显然努尔苏鲁做的事情让毛妹好感度骤降,她凶巴巴地反驳道:“说得好听,你拿人当猴耍啊!要帮忙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讲清楚?你刚才还不准备吐露所谓的实情吧,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样的行为,不仅我爸名誉受损!甚至差点害死了我旁边这位!害死了我们的历史老师!”
努尔苏鲁瞬间皱起了眉头,紧张地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摇头,不想说话。
坐在努尔苏鲁旁边的唐四早已翻累了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哎,做个人怎么这么累呢。撒了一个谎,就要不断地圆回来。下错一步棋,就得不断地补回来。走错一步路,就得不断地绕回来。努兄,是不是?”
日期:2014-10-28 23:15:00
努尔苏鲁因为唐四的嘲讽涨红了脸,站起身来连连对着我和毛妹道歉,毛妹居然扭过身子作势不理,我真没想到她是这么有原则的人,心里忍不住狠狠感动了一把,连我自己都看淡了那次的鬼老头惊魂夜,毛妹竟然可以为我耿耿于怀到现在,这朋友交得!啧啧,值!想着想着,我不由深情地望向毛妹,感激她诚挚的友谊,“友谊天长地久”之类的话脱口欲出。
但是!等等,这是谁?
眼前的少女眉头微蹙,眼眸低垂,她的上半身轻轻扭过了45度,作侧身状,水波涟涟的目光拂过众人,真真是我见犹怜。她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像是有难以言说的心事,终于,她飞速瞄了一眼努尔苏鲁,脸颊泛起两坨高原红,用不太标准的港台腔说道:“那个……要人家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啦,把你电话号码留下了啦,人家还没想好怎么接受你的道歉哦……”
本桌剩余三人瞬间石化,失去语言能力。我听见心底某处传来碎裂的声音。
人和人之间还能有最基本的信任吗。
努尔苏鲁最先回过神,看了毛妹一眼,又看了看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唐四和我,尴尬地咳了两声嗽,说:“不如先解决玉珠项链的事情,然后再……”
“好好好!”毛妹立刻举起手,积极性空前膨胀。
最后我们一致决定,就在今晚解决这桩事情。行动地点在努尔苏鲁家,行动方案是先由玉珠项链引出朔勒番,再由唐四施展道家法力降服超度。唐四一脸无奈,显然不怎么乐意淌这趟浑水。
下午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公交去缪先生家,唐四表示回诊所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毛妹看准时机,赖上了努尔苏鲁,决定粘他一下午。
乘着老根头的摩的到缪先生家的时候,缪先生正和傻大丫在院子里闲坐着,下午照例空了出来留给我,今天的任务不是很繁重,缪先生让我跟着她去西厢房,我们两人坐下来,她一句一句地教我观亡的口诀。那些口诀都是代代口传下来,听起来易,念起来难,间或夹杂着几个不好念的发音,直把我舌头都差点年打结了。
缪先生告诉我,最基本观亡约分为五步,我尽量描述得直白点。
第一步,获知亡人的性别,生卒年月,出生土地,所葬土地。
第二步,沟通相应的地公,借阴籍一览,找到符合以上条件的亡人。
第三步,召出亡人,先核对死者面貌和所着衣饰是否与前来观亡者的印象相仿,如若一致,那就召出,如果不一样,那就是找错了,要立即停止并把亡人送回。
第四步,引亡人上身。
第五步,唤亡人下身,观亡结束。
而口诀用在哪里?
第一步前要念,观亡人先要发问一套官话,问清亡人的信息,仅仅四句,还算简单。
第二步也要念,缪先生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和土地们沟通的时候一定要诚心诚意,尊敬谦卑,而这套说辞是他们“爱”听的,唱出来更佳,有助于他们自身累积福德。
第三步要念,也是一套官话,描述亡人样貌穿着,也算比较简单。
第四步的口诀很重要,只在心中默念,较难。这决定了亡人能否顺着你的口诀上身,缪先生说,这步口诀就像铺了一条路,指引亡人过来身上。
第五步的口诀尤为重要,亡人上身后要是控制不好情绪,胡乱说话,做出不合规矩的事情,观亡人必须请其下身,而这套无声的口诀,只要一个不够专心,或者念错一句,就有被夺舍的危险。
说完这些后,我更意识到口诀对于一个观亡人的重要性,观亡人不像道士,作法的时候需要配合手决、步法、符纸等等。除去与土地们缔结契约,观亡人有的仅是“口诀”和心,缪先生让我练熟了口诀再练心境,不要急于求成,一定要等到有万分有把握的时候,才能开始观第一个亡。
我跟着缪先生念了一下午,仅能少量地讲出几句,记得就更不同说了,那些艰涩的字眼组合在一起,难背得很。等到五点的时候,老根头就骑着冒黑烟的摩的来接我了,临走前,缪先生再三嘱咐我平时不要随便念起这些口诀,否则徒惹祸患。我郑重点头,挥手告别。
由于不敢去十字路口,我决定不和唐四组队,从城乡公交回城后,我径直上了去努尔苏鲁家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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