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标:谨以此文献给高中学期肄业及以下学历的人们》
第56节

作者: 李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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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0-26 23:16:56
  工地上的日子晒着太阳吹着风,一会儿雨来,一会儿雾起,总是暴露在滚滚尘世中,而工作的时间又较长,那些农民工兄弟们总是不知疲倦的天蒙蒙亮就将机器开得轰鸣,总是街上的路灯从朦胧到亮得透明了才吆三喝四的下班,李有地虽然在工地上算不得管事人物,但从来也是兢兢业业的和工人们一起坚守战斗,一段的时间下来,他渐渐身体也更加结实,而皮肤却也更加粗糙黝黑,因为自认为自己已经在开始恋爱,所以也曾对自己脸面的外观效果着急,弄了一种叫“宝宝霜”的有防晒增白功能的护理皮肤用品,每天上工出门的时候胡乱在脸上搽抹一番,过了一段时间,在镜子里反复观察,觉得基本无济于事,气得将手中的镜子---其实就是在一个废旧摩托车上拆下来的后视反光镜远远扔到一边,索性破帽遮颜、烂罐子乱摔。有一天有位工友开玩笑叫了他一声“八筒”--是的!就是这个全国最多人口省份的人民最喜闻乐见的麻将中的八筒,李有地笑骂了一句也欣然接受,甚至心里还有点小得意,一来说明自己终于还是保持住了劳动人民的气节和本色,另一方面所谓剑走偏锋,和冷月馨的朋友王哥小白脸之流相比也显另类的男性美不是?他唯一的担心假如某天回到老家,给父老乡亲讲起自己是在坐办公室的“干部”,这脸色可能让人无法信服罢。

  工作之余无惊无险也无趣,李有地到路边书摊淘了很多的旧书或是过期的杂志苦读,但是毕竟资金有限,常常会断了“精神上的面包”,有一个百无聊赖的晚上,工地上的王工邀约李有地打麻将,李有地虽然自认为自己从小天性异禀,骨骼清奇,对赌博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且在学校里和同学间无论是打扑克牌、下象棋、猜谜语向来是力拔头筹,但麻将这玩意儿毕竟还从未曾涉猎,心里有点小忐忑,却又想总得要和王工他们拉近距离、和光同尘不是?便勉强前往,没有想到的第一次就输了个精光,他很不服气,第二回王工他们再约的时候,怀着一雪前耻的心理,果断出战,结果又输得个精光,第三次……。第四次…………。期间他咬牙用曾国藩的“屡败屡战”的格言激励自己,但是,第五次……。第六次……。终于坚持不住,败下阵来,龟缩不前,但为迟已晚,不得已在工地上的小伙食团开始赊欠饭菜票了。

  日期:2014-10-28 00:01:53
  伙食团的小老板是对善良的城郊农民夫妇,对李有地倒也亲切热情,每次李有地赊欠饭菜票的时候都说没有关系,碗里的饭菜依旧旺实,而且还主动借给李有地少量的现金,夫妇中男人姓高,个子却矮,长着一副少有的与农民工不相称的白净脸皮,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时常喜欢在下巴下留一小绺的山羊胡须,让李有地每次见到他都情不自禁的想揍他的冲动:
  “格老子的,你说你一抡大勺的,啥子不学,要他妈的学个艺术家样子!”
  而那女人个子高大,长手长脚、浓眉宽脸,浑身收拾的利索干净,说话做事风风火火,一看就是当家作主的角色,高氏夫妇有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正在上小学,长得白白胖胖,除了爱流口水外,模样很是逗人喜欢,爸爸喜欢打麻将,常常把她抱在膝盖上以为乐事,据说读二年纪了竟然把拼音字母还认不完全,有天老师课堂上抽她回答问题,指着黑板上的拼音“W”让她认,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想了半天,清脆的回答说“八条”,差点没把老师气得背过气去,两口子经常为孩子的事情吵架,甚至于打得旗鼓相当,锅碗瓢盆掀翻一地,不也乐乎。时间久了,人们才渐渐听出了个端倪,原来小两口结婚前就是是表兄妹的近亲关系,由于一晌贪欢,种下恶果,广阔天地控制不太健全,所以结婚并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两口子和李有地渐渐熟络了就央求他晚上闲着没事的时候,给小家伙辅导功课,李有地正愁找不到如何还他们的人情呢,正中下怀,顺水推舟,于是就在晚上有空的时候正而八经的给小屁孩当上了家庭老师,可惜,人毕竟不能胜天,一段时间下来小孩进步并不明显,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老高小两口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求他继续帮忙辅导,一来也可怜小孩子,二来也确实不好推辞,李有地也权“死马当做活马医”,坚持着给小丫头补课。他和高氏夫妇的感情自然也就进一步加深。

  日期:2014-10-28 23:37:52
  李有地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又和王工他们打了两次麻将,当然,又输得更加狠了,他实在没有办法,再一次厚着脸皮找到高氏夫借钱准备翻本,老高夫妇将钱借与他后,女人忍不住说了一句:
  “小李工,跟他们打牌你是赢不了的,别去了!”
  李有地有点不好意思的抽了抽鼻子:
  “嫂子!打牌这东西全靠手气,我就不相信我一盘都赢不回来?等我这次赢回来就把钱还你们。”

  女人跺了跺脚,痛心疾首的说:
  “哪个是这个意思?你啷个这么瓜哦?你是赢不回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艺术家老高好似被烟呛着般,猛烈咳嗽几声,女人望了望老高:
  “哎呀,小李工这么好的人,是应该给他说噻。”

  李有地心里大奇,又摸了一只烟递给老高,老高看了看老婆怂恿的眼神,叹了一口气:
  “你们一起打牌的除了王工还有哪些?”
  李有地想了想:“就是工地上几个小口袋啊,但是也没有见得到他们作弊呢?”
  “那打牌赢得最多的是谁?”老高又问。
  李有地说:“应该王工赢得最多,他每次手气硬是好得很!”
  老高苦笑了下:
  “哪有什么手气好?那些个小口袋全打的人情张子,变着法子讨好王工呢,但是心里肯定又有些不甘心,这倒好,你去了,来个垫背的,全针对你胡牌呢,你赢得到啥子?我当初也是和他们打过的,现在再也不去了。”
  李有地咋一听一想,犹如醍醐灌顶,当下就给老高说了声谢谢,就此绝了再出去打麻将的念头。
  他在给潇潇写信的时候提起这事情,说起这人情世故实在学问太深。潇潇很快回信,信里除温柔的安慰李有地吃一堑长一智外,还巧妙的在信封里夹了两百块钱的人民币,李有地简直眼泪都快下来了,要知道潇潇一个月的工资仅有三百块而已,他又羞愧又感动,暗想上天毕竟待吾不薄,吾孓然一身,穷斯滥矣,何德何能遇见这么样的好姑娘?晚上,李有地在简陋的屋里对着那盏昏黄的电灯泡发誓,对着床头那一摞摞的旧书发誓,对着窗户外清冷的夜空发誓,对着所有的东西发誓---此生此世,绝不负了潇潇!山无陵,江水竭,天地合,也不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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