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白雪自从来了你们英语辅导机构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么？据了解，有两个孩子生病，是他所为么？”
　　“怎么说呢，白老师并没有坏心思，他不可能伤害本班同学。如果他真的想伤害学生我觉得也是汤丽这个人妒贤嫉能所致，可他与汤丽之间的过节也只有一次——小升初家长见面会，汤丽故意使诈，存心刁难白老师。”
　　李芳双手捧住那杯热水，热量让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原本硬挺的肩膀慢慢下降。她把汤丽那天如何在她和白雪之间挑拨离间讲了一遍。
　　“不过——我很纳闷，Henry生病那天下午，我的身体也出现了不适症状，所以我才请假的。后来，我打电话给也出现生病症状的Jack，毕竟机构每星期都要做家庭回访。Jack告诉我他其实根本没病，那天呕吐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也会出现和Henry一样的症状，虽然他不知道他的好朋友是怎么生病的，紧张恐惧的环境下，胃部出现了上返的感觉。”

　　“你是说的癔症么？”
　　“癔症是什么？”堂泉问。
　　“癔症是一种环境的传染，受到了不良情绪的影响，一人发病，其他人受到感官或者情感刺激，也跟着发生相同症状。其实那些跟着发作的人身体是健康的。”
　　“是的，Jack是Henry的好朋友，几乎是一人起哄，他就绝对响应那种，也是班里最调皮的俩孩子。”李芳继续说道。
　　“哼！”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袁蓓蓓听到身旁几个大人的谈话，发出不屑一顾的声音。
　　堂泉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克星，在他的音箱中没有哪个接受审讯的人有如此大的胆量敢与警察抗衡的。也许就是因为对方是个孩子，他才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你们知道什么？李芳老师以及那个叫我bitch的家伙生病的事情，根本就是白友红一手策划的。”
　　“你说白友红导致了你同学生病？”李芳瞠目结舌地瞅着袁蓓蓓。这个一点也不起眼的女孩儿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白友红把我领养以后，让我住在了曾经和他儿子共同生活的房子里，起先她还时常陪我在一起，可后来她就去了美国，不定期给我打款，偶尔来看看我。有一次，我跟她说，班里的一个男生叫我‘**’，她突然变得很生气，说要治治那个男孩子。于是她在那桶饮水机里下了药。起先我不知道她的手法那么冷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Henry生病，后来我拿起那个用过的一次性杯子，水已经干了，我发现杯子内壁有一层白色粉末，我猜到那是粉笔末。”

　　“粉笔末？”
　　“嗯，起初我猜到的只有这个。后来，白友红告诉我，那里面还有泻药。从那个时候，我就不欢迎她出现在那个家里，只有个别的几次让她来，可来了又让她快点离开。我还把她给我请的保姆辞退了。”
　　“你为啥要这么做？”
　　“因为，我觉得她心好狠毒，居然给我的同学下药，怎么样他们也是孩子。何况他们嘲笑我，讽刺我，我都无知觉。嘲笑也好，讽刺也罢，诽谤什么的，我只觉得当时没面子，可我又死不了，离开了那里，我见不到他们。通过那件事，我发现白友红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我想过得更好，不想再继续过去的生活，她原意给我钱，那我就用这些钱好好生活。”
　　堂泉一直控制住内心的愤怒，范青木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堂泉。
　　“换个话题，你知道我们在你住的地方找到了什么吧？”堂泉暗示袁蓓蓓说出日记本的事情。
　　“日记本是吧？是的，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看过上面的内容了吧？”
　　“嗯，大致浏览了一遍。觉得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讲一个男孩儿对一个女孩儿做了什么错事，直到最后觉得无颜活在这个世上自杀的故事。”

　　“白雪也看了么？”范青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日记本里记录的事情可能与曾经的刺杀事件有关。
　　“没有，我给他看，他不想看。就算我告诉他里面有他的名字。”袁蓓蓓一改牙尖嘴利的态度，好奇地看着突然情绪激动的范青木。
　　“你还记得那里面出现了几个人的名字么？”
　　有一个男孩儿，叫袁浩。
　　还有一个男孩儿，叫白雪。
　　剩下一个女孩儿，只用了“她”来代替。不知道名字。

　　袁浩，他不就是当年被白雪刺伤的男生么？
　　范青木闭上眼，他感到眼前有一团即将散去的迷雾，这团雾正在接受光明的洗礼，可是这团雾的背后没有大气层的庇护，只要雾气散开，那光明就会如利剑一样刺向皮肤。
　　难道要接受这疼痛么？
　　“范老师，范老师，你怎么了？”
　　堂泉看到脸上划过泪滴的范青木，以为他生病了，赶快叫她。

　　“我没有什么要了解的了。”
　　说完，范青木起身离开。堂泉迷惑不解地站起身。
　　“范老师，请留步！”身后传来李芳的声音。范青木转身走了回去。
　　李芳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塞东西的动作，范青木思索了一两秒，马上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他深深地对李芳鞠了一躬。
　　日期：2015-02-22 14:06:00
　　5.
　　终于听不到警车的鸣笛声了，靠打短工挣了点钱。最长的一段时间是在一个建筑工地帮一个受了伤的民工搅水泥。有一天我经过一家工地，看到一个左手血肉模糊的民工被工友抬了出来，他灰头土脸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疼痛让他嚎啕大哭。我把包袱往肩上一甩，走过去问其他的民工发生了什么，那个带着安全帽的民工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一起事故，那位民工的手被搅水泥机器搅了。
　　我问他，那是不是缺了个人手，那人说是。看着他被太阳晒得黑黢黢的脸，说话什么的都挺实在，我又问他能不能帮我引荐包工头，我去应征那个空缺岗位。一听我这么说，他先是很高兴，可后来却看了看我。
　　“兄弟，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能干了我们这种粗活么？”

　　“试试就知道了。有什么不能干的？”
　　“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位工友灰头土脸的，这工地到处都是灰尘。为了安全，你还是不要干了，看你挺年轻，在上学吧？好好去学习，干我们这一行的吃苦受累。”
　　我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那位工友见拗不过我，最终带我见了包工头，费了一下午的口舌，终于答应我做两个月的水泥工，之后就可以走人了。发生了上午的事故后，他也不想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开始的日子是艰苦的，累得筋疲力尽，还要吃难吃的大锅菜，脸上身上全是灰，尤其是到了秋天，风一起，漫天的黄土就会和汗水结合在一起，粘在皮肤上就像有一根收紧的弹簧绷在身上。

　　开始的时候大锅菜里全是菜叶子，粉条和大肥肉，主食只有馒头和米饭，连饺子都没有。夜晚睡觉四周全是脚臭味和呼噜声，还可以看到有人不停在床上耸动身体。
　　渐渐地，我的皮肤也不是白色，胳膊上隆起了肌肉，毫不避讳地站在太阳下光着膀子用凉水擦身体，往水泥搅拌机里铲砂石的动作更加有力，更加娴熟。每天饿的不行，大锅饭在嘴里都变得香喷喷的。
　　然而，这样的工地也刚好把我彻底隐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找到我，认识我的也好，不认识我的也罢。我存在于一个新的群体当中，和几个说着不同地方口音的工友一起去理发，我把头发剃得好短好短，觉得阳光都能晒到头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