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内外》
第5节

作者: 杜文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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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无绝人之路。
  杜鹃在原单位的弱点,恰恰是她能够改变命运的优点。因为不善钻营,受排挤,无法再现实中发泄,她回归了文学之路。无数个夜里,她把睡不着的时间用于写东西。写文字,成了治疗她伤口的灵丹妙药。唯一的药。不知不觉中,她身上的一点点潜力,或许还有一点点天赋,被绝境中的本能反应而激发出来,很快,她脱颖而出。

  当然,她要感谢她的同学姜宁。一个人无论你有怎样的能力、特长,如果没有贵人相助,提供信息,指点方向,也许你会一辈子被埋没,与幸运之神擦肩而过。
  在关键时候,姜宁将一份文件带给了杜鹃。那上面明文规定,要进的人需要符合三个条件:35岁以下、县城内事业单位编制、大专以上学历。于是在符合这三个硬性条件的基础上,有相关专业特长的几个人被相关组织和领导推荐上去。最后,杜鹃成为其中一个。
  杜鹃的工作性质实现了类似于从奴隶到自由身的跨越。不当官不管人,但是不再受人践踏。这正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生活。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简直不敢相信真有命运的转折这回事。
  弱者,在绝境中一定要坚持,也许明天,就是好运来临的日子!
  杜鹃学车尽管少了很多练车的机会,也顺利通过了考试。教练说:“你们这些学车的,越是看着很聪明的,越是考试容易不及格。”杜鹃也许就是那种看着不聪明而及格的。
  人不会一直倒霉。霉运之后,就是幸运。这是真的。
  日期:2014-10-07 07:04:56
  四季如水般静默循环,日子一天天像时针一样走着。
  每年秋季来临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杜鹃都格外敏感。这不是文人的悲秋,杜鹃不是文人;也不是为赋新词强作愁,早已过了十六岁的花季;也许,对秋天有着宿命般的感觉,是因为她出生在秋季?
  而在2008年的那个秋天,离婚,也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记忆,重要到想忘记都无法忘记。离婚之后,是劫后余生、重新开始的第二次生命,丝毫不亚于一岁小儿的蹒跚学步。
  离婚归离婚,多年之后,杜娟依然觉得,无论如何她应该感谢陈刚。
  不是矫情地说感谢他的背叛,让她成长。那是精神层面的,看不见摸不着。而是说大家都能看到的,摆在面上的东西。

  他曾经是她的贵人。
  没有他,她可能无法从乡镇调到城市。也就无法在离婚后四面楚歌的处境中,成功突围,改行调动工作,(她这个调动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励志的传奇故事。这家单位第一个改行的女子。在这里,就是内部调换一个岗位,都难于上青天,据说要找人找到省里才管用。)
  尽管所有同时都知道,陈刚深深辜负了她。她也恨过他,而她对陈刚还怀有一份尊重。这是因为陈刚当初的调动,是他实力与运气的结晶。一个有真本事而不是凭关系的人,无论男女丑俊,在一个凭技术能力吃饭的单位,是应该受到人们尊重的。哪怕这样的人伤害过你,他依然是一个可以上得去台面的对手。
  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么,十年呢?
  不说比海深,也是一言难尽、错综复杂的吧。
  有谁能真正忘得了曾经和自己同甘共苦的结发伴侣?就像没人能淡忘自己最为青春靓丽年少轻狂的时光。那是生命中唯一的、不可逆的黄金时段。一纵即逝。
  杜鹃刚刚认识陈刚那年,才21岁。当年在乡镇生活那么多年,他们经历过平调的波折,在最艰难困苦的日子里,他们两个曾经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同舟共渡。
  那个年代,没有关系的人,即使平调,也要被剥去一层皮。折磨人个半死。

  上去十来年,2000年,那时候乡镇医院的院长俨然土皇帝,一手遮天。当时西半天有一位“年轻有为”的X院长,那可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人物。
  这位X院长太厉害了。他手下的职工不堪其辱,纷纷找门路调走。有一对夫妇,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顺利地平调到南边一家医院,搬家那天放了两挂响亮的鞭炮。
  这鞭炮震撼着很多人的心。陈刚也想调走。
  但是他走得不是时候。因为这家医院去卫生局近期要求平调的人太多,X院长已经受到了卫生局长的严厉批评。
  那些要求调走的,都不是可有可无的人,是能做手术的年轻医生,这样的职工调走一个还行,走上两个、三个,就不妙了。
  如果调走得多了,这位X院长名声不好听。上调县城也就罢了,是平调,在乡镇医院之间调动。
  曹操都说“良禽择木而栖”。一样是卖力干活,谁也想让心情舒畅一些。西北这家医院的院长自诩年轻有为、聪明能干,而且家有一位“贤妻”赛过军师诸葛,这样的官怎么能让这些小职工一味丢他的脸呢?
  他气急败坏,决定下黑手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他要杀鸡骇猴,杀一儆百。

  日期:2014-10-07 07:19:55
  陈刚宿命般地就一头撞在了黑漆漆的枪口上。
  其实他想调走比那对夫妇早,但是那对夫妇比他们幸运,(也许他们有关系),他们在几天之内就办好了调动手续,一翅子飞去了理想的地方。
  陈刚被卡在了这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边已经撕开脸,院长多次找茬儿给他穿小鞋、扣钱,没法在这里工作下去。那边平调杳无音讯,跑趟县城想见局长大人一面跟见皇帝一样的难。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对于高高在上的卫生局P局长来说,一个小小的乡镇医院职工,是没资格向他这个大官伸冤的。即使有人死在卫生局门口,恐怕也不会让这位P局长眨一下眼睛、动一下怜悯之心。
  底层的老职工都说,P局长都是被院长喂饱了的。没有下边乡镇院长的进贡,当卫生局长的就凭他那点有数的工资,能成天价这里那里旅游、吃喝玩乐、威风八面吗?他当着卫生局长,跟那些乡镇院长是一个鼻孔眼出气的,他们本质上是互利互惠的关系,那些院长年年去送礼送物送钱,他才不会管最底层那些小职工的死活呢!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话,很有几分道理。
  于是乎,就在局长和院长的“踢皮球”中,足足在等待中耗费了一年的时间。
  这些当官的,简直就不是普通人的心肠啊!也不明说不给你办理,玩起了猫捉弄老鼠那一套。
  局长说院长不放;院长说他同意,局长不给调。
  两方推来推去,像推磨一样在原地打转。反正就是不给你办。
  谁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和煎熬。热锅上的人陷于焦虑,三天三夜睡不着,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陈刚写了一份书面申请去找X院长签名。

  口说无凭,你说你同意我们调走,那么请你书面签名同意。签了名再拿去卫生局,白纸黑字给局长看不就行了吗?
  X院长不同意签名。
  也许他说他同意本就是说谎,他不可能同意。他竟然推到卫生局长头上。他想:“你总不能跑去县城找P局长问吧?卫生局长是你随便能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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