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10 10:44:53
“师妹,别这样,有话好说!”
她啥也不说,憋着劲堵着门。
“禁锢是犯法的!”我急急地叫。
“卖假字典才犯法!”她憋着气咬牙切齿。
妈妈妮!我咋就这么倒霉?!遇到这食古不化、无敌狭隘的蛮牛!
“怎么了你?干嘛拉着门?”
“里面是谁啊?”
陆陆续续有人走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本还觉得空荡荡的地方,一下子来了十几人,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他们像看客一样指指点点,伸长脖子好奇地朝窗内看。
我低头别过脸,不敢正视窗外的人,只是继续用力拉门。
门外的“难缠”见人来得七七八八了,想着“批斗”的时刻到来,忽地手一松,力一卸,我在里头猛地失去拉力,拉着门往后一倒,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手跟着一扬,旁边桌上的实验用品“噼里啪啦”应声落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刺得心一阵惊慌。
门外的人看着门内的情况,众口齐“哇”。
“她活该,她之前卖假字典,被我揭发了,还殴打我,误人子弟,坑害学子!”“难缠”立马在众人面前对我“宣判”,我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众人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水银!水银!”
围观的人立马捂着口鼻,“唰”一声倒退好几步,“难缠”更是闪电般再一次把门关了起来。
我坐在地上,回过神来看这满地碎片,才发现,在这堆“残骸”中,有一支爆裂的水银温度计。水银散落在四周,像一颗颗小钢珠,散发着邪恶的金属光芒。
“你赶紧把那些水银清扫了,一定要清得一干二净,否则别出来!真是造孽!”“难缠”在外头下了“死命令”。围观的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我看得懂他们的紧张与害怕,虽然我化学常常不及格,但是“水银”这两字达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程度,我是很清楚的。稍不留神,就会渗入体内,慢性中毒。
本来就落在情绪低谷的我,也没有心情去辩驳什么。我造的孽,我认命。
我撑起身子,扬了扬身上的碎玻璃渣,看了看四周,走到一桌边,拿起一张纸,撕成两半,然后蹲下身去,默默地扫那地上的“小钢珠”。
这些散落在地的“小钢珠”,隐藏在各处。扫完这边扫那边,回过头来一看,这边又冒出了一颗,不像被遗漏的,却像刚出现的。幻觉一般,鬼魅一般,它们还会一分为二,一不留神,就会错过。
门外有许多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后脊寒凉。“难缠”不失时机,边“监督”我干活,边向众人“娓娓道来”我卖假字典的恶行。我背对着门,尽量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继续干我的活,假装没听见这些话,一再告诫自己别在意,别难过。
突然,一束阳光从门外投了进来,从地板的光影看到,门被打开了。
“师兄,别理她,那可是水银!”
“难缠”的话没有吓住那个人,他继续往里走。
“师兄……”
我从影子看到,“难缠”拉住那个人的手臂想挽留他,而他毫不客气用力地把她的手甩开了。
一个修长的影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蹲下。
我蜷缩着身子,不敢转身,不敢抬头,只听到耳边响起“唰唰唰,唰唰唰”,那人清扫水银的声音。
我用眼睛的余光瞄到,那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竟分辨不出是何种感觉?苦涩?甘甜?
唯有苏致远能带给我这样的神经错觉。
我们俩谁也没看谁,谁也没说话,就这样蹲着,安安静静地把小液滴一颗颗、一颗颗扫掉。围观的人还在,只是此时已经在我心里消失了,“难缠”的声音还在,只是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此刻这个满地碎片的世界里,只有我,和苏致远,蹲在冰凉的地板,五味杂陈、小心翼翼地挥扫着手上的小纸片。
鼻头一阵酸楚,一颗眼泪滴落,溅在碎玻璃上……
日期:2013-04-11 21:57:31
第十三章
我掉了魂一样,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宿舍。在烟雾弥漫的洗澡间,冲着滚烫的热水。
该死!真不该去实验楼,见着了苏致远,只会更难过。更糟糕的是,在这样耻辱的场面下,我连仅剩的一点自尊都消磨殆尽了。
我狠狠地搓着身子,想搓掉可能残留的水银,也想搓掉这痛苦难堪的一幕。可惜,感情的毒就像水银一样,一旦渗入血液,就再也擦不掉。
终于平复心情,穿上衣服,被搓得红肿疼痛的皮肉隐隐发烫。
“我在楼下等你,可以下来吗?”苏致远发来的短信。
我的心一沉,真想当作没看见。
他是应该生气的。
众目睽睽之下,我像菜市场单车棚里被擒获的“偷车贼”,狼狈至极,还把他牵扯进来……唉……
一个不讨好的女生过分纠缠,只会弄得对方兴味索然,然后一拍两散。
可我并不是这样的女生……今天不过是一场偶然……
好吧,算了,无论他一会儿如何责备,我都不要解释,倒是要向他说声谢谢。
我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走下楼去。
从楼梯间的窗口远远望去,距离宿舍楼的第三根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鼻头忽地一酸……
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像犯错的孩子垂头丧气。他双唇紧闭,脸色凝重,“你真不应该去实验楼”,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作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啊?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没等我的回应,先行迈开了脚步。
我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他讲的任何话,难道他一句就讲完了?
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我看着天,概叹着,月不明朗,星不亮。
日期:2013-04-11 22:00:21
进了学校外的一栋旧房子,我扫一眼这格子间,等同于环顾四周。
一面墙,两张单人铁架床头尾相靠。
另一面墙,两张老旧的木桌子正对墙壁。
这就是苏致远在校外租住的地方。
靠着桌子的那面墙,重新粉刷过,但仍旧凹凸坑洼,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打上厚厚的廉价白丨粉丨底试图掩饰苍老,却使得脸上的不平整更明显了。
然而就是这面墙,让我重新读懂了苏致远。
墙上贴着一张绿色的卡纸,不是为了遮掩残破,而是醒目地写着:托福!冲刺!GRE!坚持!
卡纸的旁边,是一张美国地图,上面星星点点的大学名字被部分圈划出来。
这就是苏致远与“朱芳雨”的美国梦。
这就是苏致远不能……
我明白了。
我真笨,到这一刻才明白。
苏致远拉开凳子让我坐下,然后弯腰拿起地上的大红热水瓶,倒了一杯开水给我。
这种款式的热水瓶,我以为早就淘汰了。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饮水机。”
“住这里好吗?好像挺阴暗的。”
“没办法,宿舍太吵,还有灯禁。”
我抿抿嘴,表示同意。
然后就陷入无话题的沉默。
“呵——其实我应该早猜到,毕竟你一直说在背单词,还借了那么多字典。”我喝一口水,努力找些话说。水里有自来水漂白丨粉丨的味道。
“嗯,那些字典,部分原因是我在帮两个高三的做家教。”
“噢,比起你,我的英文烂毙了。呵呵呵……”
又是一阵沉默。
我低下头,手心摩挲着杯子,“那个……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
“那个……其实……”怎么了?我不是想好不解释的吗?没话找话,没事找抽!
“舒心。”
啊?!
我支支吾吾还没说完,他忽然打断我,叫了我一声,吓了我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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