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活下去——南宋的百年挣扎》
第6节

作者: 暮雨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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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2-17 08:09:10
  二十四日,刘锡派一支一千人的前锋去试探进攻,被娄室迅速全歼,根本没机会跑,大本营的宋军还没缓过神来,三千金军已经用土袋在沼泽地里铺出一条路,冲入外围的乡民小寨。乡民们可不管那么多,拼命往军营里逃,金军的赖皮行为大大扰乱了宋军的军心。金兀术和娄室分为左右两翼,趁乱杀入宋军战阵。金兀术在江南没少杀人放火,恶贯满盈,各路宋军全力要把他废在这,金兀术的左军陷入了重重包围。可惜历史不是电影,让我们过瘾出气的一刻,最终也没有到来。金兀术胆大包天,这算啥,当年在黄天荡我都没怕过(也不知是谁提出交钱换命)。宋军虽然捅死了不少金军,但始终没能打垮他们。金兀术的坚持,为娄室赢得了时间。娄室看穿了赵哲的军队是宋军的软肋,全力猛攻赵哲,果然赵哲军很快便支撑不住,赵哲带头逃跑,部下竞相效仿。娄室终于得以救出金兀术,两军合兵后,宋军终于全线崩溃。扔下辎重(民工早跑没了)后,逃往邡州。

  张浚收拢好残兵败将后,发现最快重新集结好的部队正是曲端的旧部,很是感慨,就又升了曲端的官,准备起用他。吴玠和王庶都害了怕,就跑去和张浚说,这家伙天天在那嘲笑大人,哈哈,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不听我的,怎么样?这人以后就得变成横行无忌的大螃蟹,而且咱们没少整过他,以后他逮到机会就得夹死咱们。张浚是个趴耳朵,就默许王庶去赵构那告曲端的黑状,把他抓进监狱,遭受酷刑后,饮下毒酒而死。曲端死后,陕西的官员、士兵、民众很多都非常伤心,有的甚至干脆叛逃了。

  曲端这个人,典型的恃才傲物,在战场上非常谨慎,一旦机会成熟一击必杀,金军对他是很忌惮的,甚至富平大战时宋军还曾举起他的军旗来恫吓金军,当然,金军的情报部门也不是吃闲饭的,没有上当。但是,他在官场生活中的表现,已经不需要再举例说明了。在封建的宦海中扬帆前进,仅有普通民众的敬重和爱戴,怕是远远不够的,上级和同僚只需一个普通的挡拆配合,你就得没命。脱脱编撰的宋史说“张浚杀之虽冤,盖亦自取”,二百年以后的元朝官僚们都看得很清楚了。

  日期:2014-02-18 09:23:32
  杀曲端是不够的,还得有人为富平的惨败买单,张浚贬了刘锡的官,杀了赵哲和他手下的两员大将。大家服气吗?不服气。这些人的确都有罪过,但你张浚呢?你躲在邠州,安全得很,还昏招百出,坐失战机,都已经是先进的十二世纪了,还搞什么春秋君子战!你现在打输了把罪责全推给小弟们,如果打赢了你会和皇上说自己没功吗?特别是那些在战场上表现得不怎么样的大将,人人自危,最后有的干脆率部叛逃了。金人就以他们为前导,迅速乘胜攻占了陕西大部分地区。

  1131年,占领陕西的金军声称想家了,要回去。张浚也变聪明些了,没有相信,派吴氏兄弟扼守入川的关口——和尚原。不久,金军蜂拥而至,发现和尚原根本没有和尚,全是宋军的伏兵,在强弓硬弩和滚滚巨石的攻击下,虽然金兀术率十万之众前来增援也无济于事,又被吴玠断了粮道,被迫撤退到神岔沟。由于缺粮,金军只喝了些养生的稀粥就睡下了,半夜吴璘率三千骑兵突袭金军,连破十余座大营。金兀术中了一箭,但名将就是名将,临危不惧,沉着地刮了胡子,穿上士兵的军装,跑路了。后来罗贯中把这段经历加工成“割须弃袍”的故事,并将版权无偿赠送给了曹操,虽然曹操可能并不太想要。

  之后的几年中,宋金两军反复在和尚原——仙人关一线拉锯,互有胜负,但在吴氏兄弟的阻击下,金军始终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反而损兵折将,终于在1134年退回陕西凤翔,把抢来的土地分给士兵们耕种,断了入蜀的念想。赵构自然很兴奋,给兄弟二人加官进爵,甚至在他们去世以后追封为王。
  四 半统江山
  1130年秋,前御史中丞秦桧来到了临安,他激动地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凭借大忠大智加大勇逃出了魔掌。按照他的说法,他被完颜昌裹胁南下,一心想找机会逃跑,为了能带上家人,与他老婆王氏设下妙计,王婆在家里撒泼打滚,咒骂秦桧:“俺爹当年瞎了眼啊,以为你能和我过一辈子,给了你二十万贯钱的嫁妆,结果你现在就要跑了,本以为遇上一只同林鸟,哪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女真族也有碎嘴的八婆,比如完颜昌他老婆,就把这话传给了完颜昌,完颜昌就破例让秦桧带上了家眷。金军攻陷山阳的时候,心思都在抢劫上,秦桧就带着家人弄死了几名看守,夺船逃跑了。跑到宋朝的防区后,被宋将丁汜的水军拦住,秦桧就亮明身份,士兵们当然不认识他,碰巧有个落魄的秀才在军营里卖酒,当兵的觉得秀才应该能认识,就把他拉来辨认,秀才难道上过金銮殿吗?但秀才爱面子,把不懂装懂的本领扩展了一下,上去就给秦桧作揖,还嘘寒问暖,于是士兵们赶紧把秦桧奉承一番,这才没被当成奸细砍了,得以辗转回到临安。

  日期:2014-02-19 08:45:50
  大臣们听完了这部大宋版的《越狱》,有的感动佩服,有的坏笑不止。因为这段经历有不少疑点,那么多人被俘,怎么就你秦桧跑回来了?金军如果任用汉人,一向是把家属扣在后方当人质,你老婆哭两嗓子金人就感动了?难道别人家是笑着送亲人出发的吗?你刚进宋朝境内就被逮住了,可是在金人境内跑了那么久,都没人问候你一下?更可笑的是你还带回来那么多财物,你跟金人关系不一般啊,皇家的东西都荡然无存了,你的财产好像还多了一部分收益呢?你买的什么理财产品?

  可惜有一个人沉默了,就是高宗赵构。因为秦桧送上了两份见面礼,第一份是关于土地,他代拟了一封“求和书”,请求金人允许两国从此停战,保持现状,划界而治。这正是赵构的梦想,赵构看到这一段肯定要和我急:“胡说!朕在临安修皇城的时候,一改面南背北的传统,把正门修北面了,以便遥望故都,这正是朕日夜不忘收复失地的苦心啊!”少来这套,你是想有事时从北门快速奔出去,上船沿江就跑了。就因为这,大臣上朝没少走冤枉路,他们都住在皇城南面,颠颠地走到南门也进不去,还得绕到北门进,没办法,总不能上朝走后门(后来实在受不了,到底还是在南墙上开个小门)。所以事实上赵构对半壁河山是非常满足的,恨不得一天唱一遍《感恩的心》,每天操心的只是金人会不会来抢他现在的地盘,但这话他没法说出口,现在秦桧上窜下跳地忙活这事,那真是太美了,甚至忍不住说“又得一佳士也”,我差一点看成佳人。另一份礼物就是关于人口,秦桧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大致就是以籍贯为依据,南方人归南宋,北方人归金国和金国的傀儡政权刘豫的齐国(以后再细说这厮)。消息一出,朝野哗然,本来这些年他的经历就不清不楚的,现在这不是纯属卖国吗,我们这些北方人看来得回家打包去投敌了,早知道这样还去东海玩什么漂流呢?赵构也一惊,我的户口本上面写的也是“河南开封府”,这怎么办呢,要是给大家都办个假证也得不少钱吧。这个时候,南宋军民的抗金意志还很强烈,赵构不敢独自逆行,干脆把秦桧轰出了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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