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能听懂他的意思，她微笑了一下，说：“我该回去了。”
　　“要不我请你吃个晚饭？”莫非说。
　　“不，吃饭会使我们的关系复杂化。”
　　莫非一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略微感到有些尴尬。
　　“那我送送你。”他坚持说，嘉嘉不再拒绝，她当然不能拒绝他提出的一切建议。
　　两人沿着河边的小路朝前走，路很窄，也很泥泞，两公里的路两人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大部分时间他们保持着沉默。走上公路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谢谢你送我。”嘉嘉跨上自行车。
　　“天黑了，我看还是叫辆车吧。”莫非有些犹豫，从这里进城虽然不算太远，但骑车并不轻松。
　　“你是担心我骑车的技术还是对你治下的治安状况没信心？”嘉嘉说，“放心，没问题。”
　　日期：2014-10-17 13:57:40
　　林帆平时很少到酒吧来，他已经接近四十岁，早已过了到酒吧消遣的年纪。他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很多，没有这个年纪的人常见的身材变形和谢顶，也没有中年男人无法摆脱且无法掩盖的粗俗无聊。他的穿着低调而随意，但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种随意是一个个著名的世界品牌用上百年的时间为他这样的人量身定做的，他并不刻意维护自己的形象，更像是长久以来形成了一种固有的个人特征。他走进酒吧时犹豫了一会，现在不是高峰期，酒吧人很少，他很快看见了一个年轻女人在向他招手，他慢慢地走过去。

　　“林先生？”
　　“你是赵强的妹妹？”林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疑惑而有些生硬地说。尽管他从来没有见过赵强的妹妹，但他凭直觉感到眼前这个女人不可能是赵强的妹妹，她温婉、柔和而又安静，和赵家人大行径庭。如果说外表有时候会欺骗人的眼睛，但她拥有的这种和赵强的家人亲戚格格不入的气质却很难欺骗他的感觉，做出这个判断并不困难。

　　“当然不是。”嘉嘉说，她感到他的话里隐藏着不明显的焦躁、不安和敌意，“我叫肖又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我请你喝一杯。”她指指桌子上的两杯红酒。
　　“那你——”
　　“我只是为了得到你的电话才这么对交警队的人说的。”嘉嘉镇定地说，“还好赵强确实有个妹妹。”
　　“警察就那么笨？”
　　“因为我不想骗你。”嘉嘉说。

　　“那你是什么人？”林帆缓和了一下口气，他的疑惑并没有消除，但他的敌意在减少，也许面对嘉嘉，任何男人都不会表现出无法收回的敌意。
　　“那天你喝了酒，而且喝得不少——”嘉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那又怎么样？”
　　“我想说保险公司对这个案子不会理赔，你得自行承担责任。”
　　“无所谓。”林帆说。
　　“当然你是个有钱人，拿出几十万不会让你变穷。”嘉嘉说，“不过如果能不赔或者说能减少一些责任的话不是更好吗？我知道你能赔得起，但我同样知道你也很在意你的钱，因为你对赵家人的要求一直不愿意满足，其实他们的要求离你应当承担的责任差距并不大。”
　　林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日期：2014-10-17 14:25:28
　　“因为每个人都只应当得到他们该得的——你究竟想说什么？”
　　“假如这其实并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比如说，赵强是故意撞到你车上的，他早就准备采取这种方式自杀；再比如，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你只不过是一个杀人工具——”
　　“你脑子有病吧？”林帆讥讽地说。

　　“你是这么看的么？”嘉嘉笑着说。
　　“当时的情况很清楚，他是自己闯到马路上的，没有人逼迫他，当然之前他吸了毒，精神有些恍惚，而我也喝了酒，也许这就是事情发生的原因，就这么简单。我看不出谁想杀他，他也不是故意撞上来的，现场监控的录像很清楚。”
　　“录像只能监控人的行为，不能监控人的内心。”
　　林帆耸耸肩，说：“你这是抬杠，毫无意义。”
　　“在你撞死赵强的那天，还发生了另外两件事，一个人被毒蛇咬死在西郊的一座小山上，还有一个人因为体内藏毒泄露而中毒死亡，他们身上都带有大量的『毒』品。这三件事发生在十二个小时之内，三个身上装着『毒』品的人先后以不同的方式死去，你应该看过电视新闻报道吧？”
　　“当然。”林帆皱着眉头回忆那天的情景，“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
　　“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但我很感兴趣，我很想弄明白。”

　　“你又不是警察，弄明白对你有什么好处？”
　　“问题是弄明白对你会有好处，至少没有坏处。”嘉嘉说，“难道不是吗？”
　　林帆看着嘉嘉，他感到很难理解她。
　　“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出事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声音？比如有人喊了些什么？”
　　“没有，当时我自己也很不清醒，而且车窗是关着的。”
　　“好的，谢谢。”
　　“你还想问什么？”
　　“我问完了。”嘉嘉微笑着说，她拿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小口，“这个酒不错，是我专门带来的，这个城市虽然很大但要找一瓶真正有品质的法国葡萄酒其实也不算容易，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这里可以自己带酒？”林帆看看四周。
　　“这里可以消费一切，包括他们的酒杯和我的习惯。”嘉嘉说，“你不想尝尝？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喝红酒吗？”
　　林帆迟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说：“见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红酒？”
　　日期：2014-10-18 10:10:31
　　嘉嘉抿着嘴轻笑起来，说：“我的一个小小的推断而已。”
　　“你怎么推断出来的？”
　　“看起来很神秘，但说出来就不值钱了，别问这么多好么？”
　　林帆狐疑地瞪着她看了一会，说：“你找我来就为问这个问题？”

　　“是的，就为这个问题。”嘉嘉说，“现在我问完了。”
　　“那你完全可以在电话里问。”
　　“当然，但电话里你不会回答，我不想尝试一定失败的事情。”嘉嘉说，“其实你的回答我早就知道。”
　　“那你还约我出来。”
　　“因为类似的事情总会有很多意外，这些意外我只有见到人才能擦觉到。”
　　“是吗，你察觉到什么？”
　　“我曾经有个想法。”嘉嘉喝了口酒，“假如赵强有个自杀的计划，比如制造一起车祸，让车撞死自己。这样的话，他的家人可以得到一笔赔偿，如果是这样，他就需要选择一个撞死他的人，这个人必须是个有钱人，因为他要防止出现保险公司不赔的情况——比如对方喝过酒，或者对方没有买商业险。有钱人不存在这些风险，运气好的话，甚至还有可能得到额外的赔偿。这样，他就可能——仅仅是可能——选择一个他认识的有钱人来实施这个计划。”

　　“听起来像是有一些道理。”林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