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无奈地笑了笑，下了车。
　　两人走进了过分豪华的大堂，几十双俊男美女的眼睛训练有素地注视着他们，使林帆觉得不太舒服，他尽量保持着镇定。
　　“都准备好了，今晚你就尽情乐吧。”张云低声对林帆说。
　　两人进了一间超大包房，虽然林帆之前从没有进来过，但他也并不会受到这种表面豪华的惊吓，里面已经坐着的几个人一起站起来，“张总”的招呼声此起彼伏，张云很得体地和他们逐一招呼到，然后恰当地介绍了林帆，林帆也得体地问了好。长期的商场生活使他应付这种场面显得游韧由余，当然，在这一点上，今晚所有人都一样。
　　日期：2014-11-03 16:22:38
　　“今天主要请林老板。”张云以主人的身份说，“这种场面我想林老板不会陌生，但这瓶酒——”他从一个装满冰块的深咖啡色木桶里拿出一个散发暗绿的微光的酒瓶，“我相信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喝到——真正的法国波尔多葡萄酒，1968年的——我也不懂，我只知道，这瓶葡萄酒的价格是六万六千八百八十八。”他转向一个领班模样的人，“而且是打过折的？对吗？”
　　“当然。”领班毕恭毕敬地说。

　　林帆对这种场面并不陌生，差别有时候仅仅是地点，所以当酒瓶传到他手里时，他也发出了连他自己的真假难辨的赞叹声，这种赞叹声适用一切场合，好象程序一样被固定在他大脑的某个位置，需要的时候就自动跳出来，同时，他也注意到酒瓶上“1968”那几个字。
　　“另外就是，美女——”张云得意地说。
　　“这就算了吧——”林帆伸手拉了他一把。
　　“别，今晚我说了算——放心，林老板，我不会让你犯错误的。”张云不由分说地甩开林帆的手，按了按墙上的一个按铃。
　　林帆在心里犹豫了短暂的一瞬，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人已经走了进来。

　　“都是我挑好的，绝对一流的，大家随意。”张云招呼着。
　　林帆无奈地抬起头，扫了一样，进来五个女人，尽管钻石王朝是K市顶级的娱乐场所，但这里的女人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也许她们更漂亮，更有气质，更有品位，但她们依旧不过是男人的绝对的附庸——或者准确地说,是钱的绝对的附庸。林帆对这种场合甚至有种厌恶，他尤其讨厌那些女人对男人的无原则的谄媚的笑容，那种笑容充满了虚伪、势利、堕落，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笑容使他抗拒，他扫了一眼——突然，他眼前一花——没错，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个人对自己进行了精心的伪装，这种伪装使她从里到外举手投足都甚至固有的气质都有了一种近乎本质的改变，但这个人本身是不会变的。林帆揉了揉眼睛，她正在看着他，嘴边带着那种职业的微笑还有那种不明显的挑逗的眼神，低胸装和超短裙包装下那富有弹性的身体，正在刻意地吸引男人的眼光，但这一切都不会比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时隐时现的那种随意、庸懒、漫不经心以及一闪而过的敏锐更让林帆确定。

　　肖又嘉。
　　林帆险些叫出来。
　　几乎在同时，嘉嘉也发现了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惊讶，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继续着那种职业性的微笑。

　　“你能不能别那么大惊小怪。”嘉嘉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睛已经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她贴紧林帆的耳朵，低声说。
　　“我没法不大惊小怪。”林帆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嘉嘉叹了口气，说：“你请我到包房的小舞厅跳个舞吧，你知道怎么才能不让别人进去。”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林帆带着一种惊奇或者毋宁说是质问的口气说。
　　“你又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嘉嘉微笑着反问道，带着一种明显的调侃的口气，但这种口气是完全善意的。
　　“朋友请客，男人嘛——。”林帆说。
　　“那你就不要象个小孩子，成熟一点好不好？”嘉嘉说，“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理由，就象你来这里一样。”
　　林帆耸耸肩，说：“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当然，我们本来也不熟。”林帆说。
　　“时间会让人们从陌生到熟悉。”嘉嘉说，“然后再从熟悉到陌生。”
　　“我记得上次我们见面你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林帆说。
　　“是么？那至少说明我在你面前没有打算隐藏什么，人在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总是代表他最真实的想法。”
　　林帆凝视着嘉嘉，他们离得很近，他能闻见她身上那种冲破包裹在外面的劣质香水后的独有的气息，这种气息使他砰然心动。
　　“请你来的这个张老板——”嘉嘉说。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林帆问。
　　“算是吧。”陈思说。
　　“什么问题？”
　　“大脑，智商。”
　　“怎么？”
　　“他那瓶6万6的酒，其实连三千都不要，说是香港来的地摊货可能有点刻薄，但也相差不大。”嘉嘉笑笑说。
　　“不会吧，怎么说也是四十年以上的酒——”
　　“1968年是建厂日期，这瓶酒能有四年就不错了，连法文说明都不会看，你们喝的什么酒。”嘉嘉用调笑的口吻说。
　　林帆挠了挠头，嘿嘿笑了笑，说：“要不要告诉他？”
　　“别——反正他有的是钱，让他扔点在这儿，这儿的老板不错，就这个行业而言算是有品位的，我挺喜欢，让他多挣点。”
　　“你倒是挺替他着想。”林帆说。
　　嘉嘉白了他一眼，说：“拿人钱财——这奇怪么？”
　　“你在这儿挣多少？”林帆问，他确实有些好奇，同时也带上了点调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