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你前一段时间的电影宣传工作比较出色，我准备提拔你做总裁助理，分管前期策划和宣传部门。”陆天铎嘴角漾出微微的笑意。
　　“……谢谢陆总……”妙菱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对了，总部从分公司调来一个美女，叫Lily，我让她也担任总裁助理，分管发行工作，你们俩可以认识一下。”
　　妙菱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说自己因为前段时间的卖命而被提拔是顺理成章的事，那么这个Lily的突然空降就有些讽刺意味了。自己从下而上，她是直接安插，一个靠实力，一个靠后台，同为总裁助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午餐时分，妙菱见到了Lily。的确是美女，染成金黄的大波浪卷，大眼睛上涂着浓黑的睫毛膏，嘴唇性感地微微翘着。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皮肤黝黑。妙菱心想，也不知道陆总注意到这点没有。不管怎么说，黑美人也算美人嘛。
　　Lily见到妙菱，态度十分亲热，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心里却想，陆天铎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土包子？这样的人跟自己平起平坐，还让人跌份。
　　眼缘没对上，两人都迫不及待地结束了这场貌似亲热与欢畅的午餐。
　　《『春』心荡漾》开映后两天，从各地影院反馈回来的票房并不高。如果这种情况持续，影院很快就会下片，然后替换上卖座的片子。

　　青花瓷集团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陆天铎天天早上8点半召集会议，汇总各部门情况。Lily分管发行，第一责任难辞其咎，被陆天铎每天提审，难免难过，也顾不上和唐妙菱曾经称姐道妹的虚假情意，直接炮轰宣传太弱，导致上座不佳。唐妙菱立刻反唇相讥，用具体数字说明总的宣传风头其实已经盖过了同期上映的所有影片，条缕分析头头是道汤水不漏，并指出恐怕不是上座率的问题，而是影院排片少、阵地宣传弱，这后者显然不是宣传的毛病，直指发行薄弱。

　　其实，Lily和妙菱心里都明白，什么都赖不着，只能赖《『春』心荡漾》是个艺术片，院线、影院经理根本不看好它，可是谁也不会真的对陆总说出这个事实，因为中国压根没有艺术片的市场。
　　Lily和妙菱针锋相对的辩论让陆总听得头大，他直觉感到的确是发行的前期工作没做好，导致影院并不重视。陆天铎就是陆天铎，歪招有一箩筐。当时他就大手一挥，下令叫全体职员到市中心最火的影院进行阵地救援，公司包场！大家带着亲戚朋友都去看，把座位坐满！再弄几个托儿到售票处去嚷嚷，要求加场！
　　Lily和妙菱刚才还在互相开炮，闻听这个主意，肚子里差点笑岔了气，表面上还得装若无其事，连说好好好，陆总的主意真妙！——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起码提升人气，制造话题。再说了，中国电影的片方哪个没有这么干过？为了票房早已无所不用其极，包场还不是毛毛雨？
　　陆总说，宣传这边再找几个媒体朋友，到咱包场的影院去采些观众人头攒动的照片，找点儿观众采访，发发稿，给他们点车马费，再把宣传的阵仗做大一些！
　　妙菱连声应下。
　　陆天铎说到做到，立刻包下某繁华地段的影城当晚的两个午夜场，并放话说第二天上午放假半天。大家甭管乐意不乐意，都携家带口地去了。报纸和电视记者来了，妙菱安排他们分别采访了几个公司的员工。可是那几个人要么怯场不会说，要么吞吞吐吐地说不到点子上。妙菱一着急，干脆亲自上阵。她面对镜头侃侃而谈，一派自信从容。临了，记者说，得，您这条我还得好好编一编，只能留一点儿。妙菱问，为什么？记者说，您说话太流畅了，还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您这整个一个专业影评，哪有您这样的观众啊？！您这一看就是个托儿啊！去去去，随便找个人就行！

　　妙菱一听也是，一把拉过来胖姑娘，让她发挥。胖姑娘压根不怯场，心想有这等露脸的机会那还不赶快上，说不定一上电视，未来的夫君就有着落了。她甩了甩头发，开始从容地说起来：我特喜欢明媚。这部电影挺抓人的，我从一开始看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中间连厕所都不舍得去上，呃，呃，可以说充满了起伏和悬念，还有特别美好的爱情，我中间哭了两回，这电影太好看了，呃，呃，我觉得是今年以来我看过的最好看的电影。

　　记者接着问，您觉得，如果给这部影片打分的话，那么您会打多少分？
　　胖姑娘大剌剌地说，100分！当然是100分！
　　记者收了话筒，示意妙菱可以撤了。妙菱扯过胖姑娘，俩人就是一通狂笑。笑够了妙菱问记者还看电影吗？对方矜持地说，电影就不看了，还得赶快回家写稿。妙菱惊讶地问，那能行吗？记者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不行！一年到头不都是这么干的，要是每部片子都看，我们这行就没法干了！
　　妙菱送记者走，胖姑娘捏着票入场，去看那部让她“哭了两回”的电影。
　　第二天，相关新闻在报纸、网站和电视上登出来。报纸的大标题“《『春』心荡漾》热映 观众为明媚痴狂”，网站随后以焦点新闻转载，同时配上几张售票处前人头攒动的照片，照片里还有胖姑娘回眸冲镜头微笑。还有一张是胖姑娘接受采访的单人照，照片说明为：明媚的女粉丝深夜捧场。
　　应该说，新闻造势还是形成了一定的轰动效应，加上水军的推动，话题效应很快显现出来。不过，很快也有好事者提出质疑，说这午夜场不是首映场，却出现这么多观众，真让人奇怪，哪儿会有这么多观众大半夜地去看一部中国电影啊？更叫人奇怪的是，还有个孕妇也不怕天冷大半夜地来捧场，还接受采访，表达对明媚的痴迷。有这么不顾肚中胎儿安康的孕妇吗？有人在论坛上评论：这孕妇要么是假扮的，要么是片方请来的托儿，半夜十二点去看电影，有病。

　　看到新闻，除了胖姑娘之外的人都乐了。电影宣传就是这样，不怕被人捧，不怕被人骂，就怕被人冷落、怕怎么炒都没有人关注。只要有人骂，就会有人看，如果人家都懒得骂，那么电影一定是下线了。
　　只有胖姑娘十分恼火。她逢人就问，我像孕妇吗？我像孕妇吗？你们说，那些人是不是眼挫呀？
　　日期：2015-02-27 14:16:00
　　6.好色迷信的大恶魔
　　宛玫坐在卫生间旁边的办公室里，听着外面纷繁的脚步声。自从电影上映以来，这公司里就像无数只打了鸡血的苍蝇在飞，忙倒未见得忙出什么来，光听见“嗡嗡”了，她不无讽刺地想。
　　宛玫不无讥讽地盘算着：一个陆天铎当总裁，光总裁助理就四个，常小龙、自己、唐妙菱还有个空降的Lily。常小龙、自己和Lily都有助手，唯独唐妙菱没有。可是唐妙菱手下的人不少，又是胖姑娘又是宣传部的那帮人，外加网络水军，人家是真正的实权派。
　　但是唐妙菱并未因为职位的提升而显出任何态度上的变化。她低调谦卑，见了宛玫仍然恭恭敬敬地打招呼，虽说大家已经平起平坐了，可宛玫一叫她做事，她仍然痛快答应，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好的质量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