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3-07 09:59:22

　　29.
　　国内有很多电影学院毕业的导演一直梦想有执导大电影的机会。只是这年头，在电影圈里混饭吃的人比牛毛还多，随便抓一个都还有点儿小才华。他们从投资方那儿得不到什么机会，只能先拍一些成本不高的实验片，或曰地下电影，报国外的电影节参赛，走“墙里开花墙外香”的路子。
　　话说牛飞先生便是这样一位苦苦挣扎在导演梦里的人，拍了不少数字电影，积极向国外递送作品，期待有朝一日拿个戛纳树叶奖或威尼斯棕熊奖。他刚刚拍了一部有关拐卖儿童的电影，名为《失童》。故事讲述一个城市里的家庭意外丢了孩子。夫妻二人踏上寻子征程，一路遭遇各种挫折和不幸，雪上加霜穷困潦倒。妻子为追踪孩子下落误入狼窝被**导致精神失常，丈夫因各地警察的不作为对警察愤恨失望，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孩子时，将买孩子的男人误当做人贩子一刀捅死，并在警察到来时拒捕，失手打死警察，逃亡天涯。

　　《失童》是牛飞自己借钱拍的。拍的周期有些长，费用也超支。牛飞求爷爷告奶奶东拼西凑地好不容易熬到影片后期制作完成，大股东却在此时催牛飞赶快还钱。牛飞打算把片子送到威尼斯电影节参赛。对于获奖他很有信心。他想，一旦获奖，说不定广电总局便会原谅他不经国内审查即送国外电影节的违规行为，同意让片子在国内上映，到时候《失童》就会名利双收。即使国内不让上映，只要一获奖，国外立刻会有投资方找他拍电影，到时候钱也不是问题，名更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影片的投资商一催债，牛飞的节奏便被打乱了。这鸡蛋刚孵出来，还没卖到市场上，哪儿有钱还债呢？！牛飞日日愁夜夜愁，愁来愁去想到了表哥威廉姆斯。表哥从国外回来，应该小有积蓄。牛飞便动了向威廉姆斯借钱的心思。

　　威廉姆斯闻听，心里立刻决定，钱万万不能借，别的办法可以有。影片好看流畅，很可能在国外获奖，票房也不成问题。牛飞遇到的不过是个资金周转问题，对青花瓷来说倒是个好机会。金蛋不是能经常碰到的。像上次许宝那个项目，被陆天铎生生给放掉，《失童》却没有理由不投资了吧？片子也拍出来了，质量也摆着这里了，陆天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一旦青花瓷投资，表弟的困难就迎刃而解，可不是一箭双雕、皆大欢喜？

　　日期：2015-03-07 09:59:47
　　威廉姆斯把此事跟陆天铎汇报，除了牛飞是他表弟隐去不说，其他皆大大渲染一番。说得陆天铎还有几分心动，当即命秘书，召集唐妙菱、胡大伟、石小荣、Lily等人，立刻到会议室看片。
　　片子看完，大灯一开，众人表情不一。从艺术性和观赏性来说，《失童》相当精彩。可是坏就坏在题材太敏感，反映社会阴暗面的东西太多。陆天铎叫大家当着威廉姆斯的面说意见，这个意见怎么说？
　　威廉姆斯破天荒地第一个发言，而且发言内容没有照搬网络。片子没做宣传和发行，网上自然不会有任何可以照搬的东西。威廉姆斯提前跟牛飞要了导演阐述，仔细记在心中，脱稿发言侃侃而谈。他知道，这次会议对左右陆天铎投资与否至关重要，务必得由自己提前定个调，看谁敢唱反调。

　　石小荣率先发言。与以往的硬汉形象不同，他似乎鼻子有些红，眼角挂了滴泪，显然被影片感动得不轻。“这样一部感人肺腑的好电影，如果不获奖简直说不过去呢。”石小荣抽了下鼻子说。
　　胡大伟的发言一向模棱两可，跟他的性格类似。胡总哼哼唧唧地说了几句，大意是片子不错，有望获奖，前景看好，但能否国内放映取得高票房，可能还需后续的努力。他说得模糊，声音也不高，说到关键点，自己先把声音降了八度，搞得大家都没能听清。
　　Lily的发言属汤水不漏不担责任型。片子肯定是好片子，运作好的话应该能获奖。将来如果能上线的话，票房大概会不错。云云。
　　几个人讲完，轮到了唐妙菱。
　　妙菱说：“实事求是地讲……”刚张口，威廉姆斯便意味深长地朝她看了一眼。陆天铎的目光尾随而至。威总的眼神带有警告，陆天铎的则充满期许和鼓励。妙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实事求是地说，这是一部好片子。具体有什么优点，刚才大家都已经说了。我主要想从投资的角度谈谈看法。”
　　威廉姆斯盯住妙菱。
　　日期：2015-03-07 10:00:09
　　“这部影片触及了很多极其敏感的社会问题，未来登陆国内院线的可能性不大。导演违规操作，未经广电总局审查就把片子送往国外电影节参赛，这种做法极有可能招致广电总局的不满。曾有导演如此操作，导致被总局封杀五年不得拍片。所以，这件事就看导演如何选择，是正确地等待总局审查再投放院线呢，还是孤注一掷送审国外呢？前者很可能名利两空，因为有可能被毙掉。后者有可能两个结果，导演扬名国际，不过我个人感觉因为此片扬名的可能性不大，因其导演手法略显稚嫩；另一结果是铩羽而归，同时被广电总局苛责并封杀。”

　　威廉姆斯的脸已经绿了，妙菱继续往下说。
　　“经过刚才一番分析，可以看出，投资此片风险巨大，很有可能颗粒无收，最好的情况不过是片子到国外电影节上转了一圈。我觉得对我方比较有利的投资方式是，等该片的发行许可证拿到后再介入投资，尽可能地降低风险。”
　　“等许可证下来的时候，人家还会需要咱们的投资吗？”威廉姆斯突然冷冷发话道。
　　“威总所言极是。如果到时候他们不需要的话，那我方也只能遗憾放弃。有时，退一步总比攻一步强得多。”
　　“要按你这么说，我们什么也别投了！哪一个项目没有风险？什么都等吃到嘴里再割肉，什么都吃不到嘴里！”威总突然爆发，声音提高了八度。
　　“……”妙菱欲要继续分辩，被陆天铎用手势制止。
　　“不要争了。综合大家的意见，我认为《失童》这个项目风险太大。青花瓷决定投资的项目一定是慎之又慎，把风险降到最低才会去做。我们是民营公司，走每一步都要特别小心，因为实在是输不起呀！所以我觉得，还是由威总出面，和牛飞导演好好谈谈。等他的电影在国外拿到了奖，在国内拿到了发行许可证，那时他如果仍然需要青花瓷的投资，那么我们还是不妨一投的！今天就到这里，散会！唐妙菱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陆天铎说。

　　众人眼见着陆天铎用无影掌狠狠地打了威廉姆斯一个耳光，后者瞠目结舌，停顿了几秒后，忽然起身，腿肚子使劲，把椅子往身后一推，嘴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抢在众人之前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日期：2015-03-07 10:00:39

　　唐妙菱从陆总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MSN一闪一闪，显示有对话进来。
　　“三姨太？”是钱原。自从钱原那次将青花瓷比作大宅门、将妙菱比作三姨太后，他一直这样开玩笑地称呼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