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1-10 08:20:00
　　肖玉觉得，她这会儿应该顺着女孩说。
　　“哦？是什么状况？”她说。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到处乱说，跟陌生人也乱说。哼，你一定觉得我非常愚蠢吧，居然会自杀。”
　　停了一会儿，肖玉才说话。
　　“我不觉得你愚蠢。”肖玉说。
　　女孩安静多了。
　　“你不觉得我愚蠢？”女孩重复肖玉的话。
　　“不觉得。”
　　“为什么？”
　　肖玉呵呵一笑。

　　“因为我也曾有类似的念头，只不过，我没有实施罢了。”肖玉说。
　　女孩沉默了。
　　“但你实施了。我不得不说，你比我有勇气。”肖玉说。
　　“你在讽刺我？”女孩问。
　　“没有。”

　　女孩又突然笑了。
　　“你在安慰我？呵呵，你是大夫，你是想安慰我吧？让我好受一点，让我不再自杀？”女孩说。
　　肖玉没有否认。
　　“你既然是大夫，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的情况？”女孩慢慢说。
　　“可以，我愿意听听。”肖玉说。

　　女孩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思维。
　　“我喜欢的那个老师并不是风度翩翩，或者，谈不上风度翩翩，风度翩翩不是他的强项，他个儿不高，只是不算丑而已，学问么，倒还不错，负责我们学校里一个重要的课题。刚开始时，我还有些讨厌他，觉得他太冷漠了，他几乎不笑，对我们学生也没什么耐心，如果，有什么事做得不太如意，他批评我们毫不留情。开始，真不喜欢他。不过，他负责我们专业课的教学，他还让挑了我们几个学生参加了他的一个课题，也不得不和他多打交道。有一次，我上完晚自习，突然，外面下起了大雨，我才记起来，我的伞忘在老师的办公室。我看着楼上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我就上楼去取。”

　　女孩歇了一下，才又往下说。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露出一条缝，我就没有敲门，而是顺着门缝往里面看。结果，唉。”女孩说。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肖玉很感兴趣。
　　“你看到了什么？”肖玉问。
　　“我看到了我的老师在流泪。”女孩说。
　　“流泪？”
　　“嗯。他趴在办公桌上，头支在他的拳头上，在无声地抽泣。眼泪流了很多，肩膀不停地抽搐，似乎难过到了极点。”
　　“哦。”
　　“你见过男人哭么？成年男人哭？”
　　“没有。”肖玉说。

　　“我以前也没见过。我感觉到非常震撼。我没敢进去，而是偷偷溜了。”女孩说。
　　肖玉没接腔，她知道女孩会继续讲下去。
　　“从那以后，我对老师的情况就留意了。”女孩说，“我几经打听，知道老师离婚了，他老婆抛弃他和儿子，跟人跑了，又嫁给了她大学里一个发财的同学。家里还有个十岁的男孩，男孩中午在午托部吃饭，晚上老师还得回去给孩子做晚饭，而老师的课题也赶得紧，他还得给我们本科生上课。”
　　倒是不容易。
　　“渐渐的，我发现我对这个老男人着了迷，同龄的那些小男孩根本提不起来我的兴趣。我找各种理由泡在老师办公室里，老师的任何事我都愿意去做，包括给孩子做晚饭。”
　　“做晚饭？”

　　“是啊。后来，我成了孩子的保姆，给孩子做晚饭，检查他的作业，甚至还去开过一次家长会。”
　　本身还差不多是个孩子，怎么去开家长会呢。
　　肖玉想象着那情景，觉得蛮可笑的。
　　“孩子也挺喜欢我，”女孩说，“后来，呃，我就住在老师的家里。别人的风言风语我根本不在乎，我就是想跟我爱的人待在一起，别的，我管不了那么多。管那么多干嘛。但是，唉，好景不长，唉。”
　　女孩陷入了停顿，似乎根本说不下去。
　　“一定是碰到了什么挫折。”肖玉说，她想引导着女孩继续说下去。
　　肖玉又听到女孩的冷笑。
　　“是啊，挫折，当然是挫折。但是，是什么样的挫折，你明白吗？”女孩问肖玉。
　　肖玉还挺沉着。
　　“我不知道。”肖玉说。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你是知道的。”女孩说。
　　“知道？我不知道呀。”

　　“你知道。这类事，结局都很老套。”
　　肖玉呵呵笑着。
　　“怎么个老套呢？”肖玉问女孩。
　　女孩叹气。
　　“唉，就是我被抛弃了呗。”女孩说。
　　果真老套。

　　“发生了什么事？”肖玉问。
　　“唉，他老婆回来了。”女孩说
　　“他不是离婚了么？”
　　“是离婚了。但不知道他老婆的哪根神经又正常了，又跑回来，想复婚。”
　　“哦。”
　　女孩哈哈大笑了一阵子。
　　“所以，我就成了受伤的那一个。”女孩说。
　　“哦。”
　　沉默了好一阵子。
　　“你在想什么？”女孩问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