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人的悲欢离合:俗世人间道》
第6节

作者: 水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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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眉把手上的行李一摔,三两步走上前去,“噗通”一声就冲世忠跪下了,涕泪滂沱,哭喊道:世忠,我……我……回来了……
  正在倒谷的世忠听到柳眉的哭喊,肩上的箩筐连同扁担“哐”的一声掉在晒谷坪里,条件反射似的转过身来,看到了跪在堂屋门前的柳眉,眼神里一丝惊喜转瞬即逝,嘴角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继而冷漠,脸上再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望向柳眉的眼神刹那间冷到极了点,像一把利剑一样的直刺柳眉的心窝。
  柳眉泪眼汪汪,虽是炎热的夏日,却感到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
  世忠没有言语,不再看柳眉,转身进了屋,将门重重的关上,一会儿,屋里飘出旱烟的味道和他的咳嗽声。
  看样子世忠根本没有让柳眉进门的意思,就任她跪着,跪在烈日下,看热闹的人群站在大路旁的柚子树荫下远远地观望,议论,也不走近。小龙站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看到二叔那冷漠的表情,心里很害怕,从旁人的议论中,他知道这个好看的坏女人是他的二婶。

  柳眉面对紧闭的屋门,一遍又一遍的向世忠哀求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悔过的话语,一次一次撕心裂肺的诉说,一次又一次的涕泪滂沱,可就不见世忠走出堂屋来,
  柳眉就这样一直跪在屋前,烈日炎炎,汗如雨下,腿脚酸麻,但她不准备起来,她不怕丢人,从她打算回到世忠身边来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只要世忠不原谅她,她就这样跪着,哪怕跪一生一世……
  小龙的娘蒋金花挑着一担谷从田里回来路过,看到了跪在屋前的柳眉,也看到了看热闹的人群,她刚才在田里打禾时就已经听说了是怎么回事情。
  蒋金花将挑在肩上的箩筐放了下来,驱散走看热闹的人群,快步走到柳眉的身旁:柳眉,你回来了哇?回来了好,回来了好,有什么事我们进屋再说……说着意图将柳眉从地上拉起来进屋去。

  柳眉看清楚来的正世忠的弟媳蒋金花,她抱着蒋金花的双腿失声痛哭起来:三嫂……说不尽的忏悔,道不尽的心酸,听得蒋金花也是热泪盈眶。
  柳眉告诉蒋金花,这辈子她柳眉是走错了路,可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只要世忠还原谅她,她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
  蒋金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长长的叹息:柳眉,这么些年,也是难为二哥了,屋里没有一个女人,一个大男人拉扯着孩子过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和你三弟也曾试图物色对象给他,他就是不同意。或许,他也还是在等着你回心转意这一天吧……
  蒋金花的一番话让柳眉痛断肝肠,她从来没有这么伤心欲绝,哭得肝肠寸断。

  将金花见柳眉跪在烈日下,世忠却将自己关在屋里不理不睬,看着心酸,她冲着堂屋里喊道:二哥,柳眉回来了,你好歹也让她进屋里坐啊?这么热的天,跪在这里,要是弄坏了身子骨怎么办?
  屋里听不到世忠的回应声,蒋金花叫了几声,不见世忠答话,也不好再叫,他毕竟是兄长,只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柳眉起来。
  不一会儿,小龙看到他二叔哐当一声打开堂屋门,手里拿着一把材刀,双眼充血,从屋里走了出来,年幼的他骇了一大跳:二叔该不会是想杀了这个漂亮的二婶吧?他赶紧往母亲蒋金花的身后闪躲。
  世忠手拿材刀走过小龙的身旁,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是拿刀去砍这个漂亮的二婶,而是正眼也不瞧一下跪在地上痛哭的柳眉,嘶哑着声音对他娘说:金花,下午我就不帮你去打禾了,后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我想上山砍几根竹子回来,把没有完成的几但箩筐织完,好拿到镇上去买,双抢忙月的,或许能卖个好价钱……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蒋金花试图拉住他,可哪里拉得住,眼睁睁的看着世忠扬长而去。
  蒋金花一跺脚:你看,你看,世忠也真是的,还一夜夫妻百日恩,怎么就这个样子?柳眉,来,不用理他,你到大嫂家里去坐坐,啊?有什么事情先起来再说……
  柳眉看到世忠那个样子,实是伤心到了极点,挣扎着坚持不肯起来,她抽泣着告诉蒋金花,除非是世忠亲口原谅了她,她才能起来,否则就是死也不起来。
  蒋金花拗不过柳眉,回头吩咐小龙:小龙,这么大热的天,你去二叔家里倒杯水给你二婶喝……小龙转身进了堂屋,倒了一杯水出来,柳眉接过喝了下去,抽泣着说道:谢谢三嫂,谢谢小龙,三嫂,这就是侄儿啊?都这么大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生呢……
  柳眉一句话触动了蒋金花心中的隐痛,她共生育了八个子女,前面的全是女儿,最后才生育了小龙,在没有生下小龙之前受尽村子里妇人的白眼。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啊,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柳眉,你还是听我的,进屋里歇着吧?
  柳眉执意不肯,蒋金花也无可奈何,只好说道:那这样吧,要是实在坚持不住,我劝你还是进屋里歇着,我还有二分田没有打完,我先去田里打完禾,就回来看你,你看行么,柳眉?
  柳眉哭着答道:三嫂,你去忙吧?我是个罪人,你就让我跪着,只有世忠原谅了我,我才能心安。
  蒋金花回头嘱咐小龙不要到处乱跑,在家看着二婶,方才抹着眼泪挑着箩筐走了。
  小龙跑到二叔家的堂屋里搬了一把竹椅出来,坐在堂屋门前,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泪眼汪汪的二婶,不说话,只是看着。柳眉就这么直直的跪着,任凭汗珠落下,浑身湿透,就如水里捞出来一般。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世忠砍竹子回来了,听到竹子扔在地上的声音,柳眉迅速的抬起头来,刚想开口祈求他的原谅,可她看到的是世忠比刚才更冷漠的表情,就只是哭,不敢说话。世忠也不理她,把竹子扔到地上转身又上山砍竹子去了。
  柳眉彻底绝望了,觉得天地之大,哪里还有她柳眉的立足之地?耳边似乎又响起刚进村口时那些妇人悄悄骂她不如去死的话来:罢了!这世间之大,或许真的已经没有了我柳眉的生存之处,或许只有死才是我最好的归属,这一切怨不得别人,全是自己咎由自取……
  柳眉轻生的念头油然而生,她向着小屋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像幽灵似的向村子里水流最急的双垭口方向走去。
  小龙看到柳眉一声不吭站起身来,朝双垭口的方向走,他吓坏了,他曾经很多次听父母亲说起,村子里双垭口淹死过许多深闺怨妇,并一再交代他不能去那里玩,他也确实不敢去那个地方,在他年幼的心里,双垭口就无异于鬼门关。
  他记起了母亲蒋金花临走前交代他看好二婶的话,他甩开小腿就往田里跑,二婶往双垭口方向去了,必须得告诉娘去!
  日期:2013-12-14 17:11:08

  第二章
  1、山连着山连着山,山外还有山,路连着路连着路,条条路相连。大山深处,世忠正在卖力的砍伐山上的楠竹,每砍一刀,世忠就大吼一声,似乎是要吼出心中的憋屈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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