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鉴红楼——刘心武秦学发现铁证》
第30节作者:
东安西安
为了让秦可卿安心上路,或者因为有其他政治原因,又或者认为死人不会泄密,戴权透露给她一个好消息:皇帝不打算追究贾家的责任了,相反,还要封元春为贵妃。但秦可卿知道,这开恩的背后,只是缓兵之计,贾府败亡已不可避免。
在戴权的催促声中,秦可卿除下头上一根发簪。这根发簪对她有特殊意义,是她从义忠亲王府带来的唯一信物,如今,她人生走到了尽头,她却不想带走它,真是何苦生在帝王家(即所谓遗簪)。
然后,她换上郡主服饰。这是她长大以后第一次穿,也将是最后一次。穿得体面去死,是正常风俗,死要死得有尊严,穿得好点见阎王,对日后投个好胎绝对有用。《红楼梦》第六十九回尤二姐吞金自尽,也是衣服首饰穿戴整齐才去死。既然准秦可卿以郡主礼下葬,那她一定要换上代表自己身份地位的服饰(即所谓更衣)。
画梁春尽落香尘,重重夜色笼罩下的天香楼上,一条白绫终结了这位绝代妖姬。正是:
一步行来错,回头已百年。
古今风月鉴,多少泣黄泉。
戴权确认秦可卿已死,便出来向一直不安等待的贾珍等宣旨,由宁国府按郡主之礼为秦可卿办丧事。
以上内容,并没有“淫丧”天香楼的香艳情节,是不是令各位同学有些失望呢?其实“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是这一回书的回目,是对她这一生“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的盖棺论定。“淫”字是她平时的生活写照,也是她被人识破身份以致命丧黄泉的原因之一,这点不必每时每刻都强调,因此无需在天香楼上再加料了(如果想象力超丰富的话加料也无妨,私以为场合不太合适)。
日期:2012-09-17 20:5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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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判词解读
秦可卿之病之死之丧,是《风月宝鉴》中的高『潮』部分,是《红楼梦》的大关键处。其篇幅之长,人物之多,场面之大,情节之曲折,在《红楼梦》中无出其右。而天香楼一节内容,正是这一故事的点睛之笔。作者安排在这石破天惊的一节里,将秦可卿的真实身份就此揭穿,其手法就如侦探大片的神探总在最后高『潮』时刻将真凶身份揭穿一样。由是前文种种神秘之处得以解释,读者读到此处真是如梦方醒。
令人扼腕叹息的是,天香楼一节被删去,少去四五页也!你能想象侦探大片里没有了现场指证真凶的情节吗?其实,曹雪芹是绝对绝对不愿将如此重要的文字删掉,无奈,社会要和谐,这些情节大家也看到了,是一出勾心斗角的清宫大戏,涉及最高层的权力争斗,宫庭内幕,题材绝对超级敏感,连改写都无从下手,如果不想脑袋被砍就要砍掉这一节!当初写《风月宝鉴》之时,此书仅仅在曹家之中小范围传阅,这些内容尚能保留;而到了《石头记》阶段,渐渐流于曹家之外,可想而知,为了安全起见,这整整四五页文字就不得不和读者说拜拜了。
秦可卿的故事非常非常的敏感,曹雪芹最终也没有勇气将她的身份揭示给读者看。按常理,这几处关键情节被剪掉之后,她的故事就已经完全支离破碎了,情节根本就没有逻辑性,必须推倒重来另起炉灶,方能重塑这个人物。况且现在版本的《红楼梦》里,可卿的戏份已经大幅缩减,要修改为平常人物的话不是很难,但曹雪芹在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硬是没有将这些矛盾之处改写,他还是按着原先设计好的郡主身份在写秦可卿,连她最重要的太虚幻境判词也是“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纵然这些文字已前后矛盾,后人已难以通读,他宁愿自己的心血之作有硬伤也不愿意为此而改写!曹公对可卿还真是大爱啊,纵然已货不对板仍不忘给她保留下原来的待遇,如果她的故事真的是完全虚构的,对这样一个已面目全非的虚幻形象曹雪芹又何苦死保着不放呢?这种无怨无悔的心态只能说明这“败家的根本”真有其事,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曹家亲历的刻骨铭心之痛!
日期:2012-09-18 13:3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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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分析一下太虚幻境里秦可卿的判词吧。因为这个“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的判词是原版的,与和谐过的秦可卿形象已有颠覆性的差别,于是被误读得令人发指。该是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秦可卿的判词,包括有一幅画,以及画上的题诗,还有一首曲子。画:后面又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悬梁自尽。其判云: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曲子: 〖好事终〗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月,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画中明摆着提示秦可卿真正死因乃悬梁自尽,典型的非正常死亡,但书中所写,根本就看不出有此情节!不用说,其中必定有隐情了。从脂批可知,这段故事被和谐了。既然被和谐了,就要做得彻底一点,第一件事就应该把最最重要的太虚幻境的画及判词改一下,免得让读者思维混乱;但经过“披阅十载,增删五次”之后,曹雪芹还是痴心不改,坚持留下了最真实的原始资料,这可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哦。
太虚幻境里的判词,是红楼诸钗的人生总结。秦可卿的谶诗以及曲子,总结起来就只有两个论断:滥情以及败家。
滥情之说,在判词上面作者表达得非常直白,能认得那几个字的都不会弄错的。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前面已经写了很多,论据已经很充分,不再赘述。
至于败家之说,判词上也说得相当清楚,本不该存在歧义。但因为多数人不了解秦可卿身世奇特,想象不出她是如何败家,只好把败家的责任推到了贾珍甚至贾敬身上。喂!老兄,这可是金陵十二钗的判词,这十二钗里面贾珍和贾敬算老几啊?在那幅画上,只有一个美人而已,可没见有男人的踪迹。虽然判词中有一两句可能涉及到他们(比如“箕裘颓堕皆从敬”这句),但他们只是作为道具来使用的(比如迎春的判词句句与孙绍祖有关,但不会有人认为那是孙绍祖的判词,他只起道具作用)。眼力再不济,也不会把“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扯到贾珍身上去吧?但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解释,竟然堂而皇之成了主流观点!
秦可卿败家,还是败家的根本!请注意判词中的形容词:造衅“开端”、败家的“根本”、“皆”从敬、“首”罪宁、“总”因情。这等强烈的语气,可知曹雪芹认为,贾府之所以败家,都是因为秦可卿这个丧门星!如果认为秦没有政治背景的话当然是无法释解这些的,最后解释不通了只好乱扯到贾珍贾敬身上了。
认清楚秦可卿的真面目,这太虚幻境的判词就一目了然了:秦可卿身为《风月宝鉴》的灵魂人物,少不了的风月无边。她还是一颗丧门星,自从贾敬将她接入贾府,就注定了败家的命运。如果没有秦可卿的出现,贾府不会遭此大劫,不会落到个“灭绝无人”的境地,她可真是个“绝代”的佳人。再回头看第一回时癞头僧对着英莲说“舍我罢!舍我罢!”那一段,就理解了曹雪芹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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