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鉴红楼——刘心武秦学发现铁证》
第38节作者:
东安西安
我们不妨再梳理一下凤姐弄权铁槛寺的过程,分析凤姐是否是这种心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凤姐在可卿出殡当晚,脱离大部队跑到馒头庵去借宿(作者特意安排空间给她)。馒头庵的尼姑净虚趁机向凤姐求办事,并许以重酬;凤姐起先没答应,后来净虚说若是这样贾府就会被人看扁之类激将的话,凤姐便发了兴头,将事情揽了下来。造成的结果就是凤姐独享了三千两银子,间接害死了一对小情侣。
日期:2012-09-26 09:4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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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读者读到这一段时,总以为是凤姐贪财,又受了净虚的激将法,这才有弄权铁槛寺这么一档子事。但只要仔细阅读全文,就会发现其实并非如此,净虚不是个很称职的掮客,因为她一上来就说“若是肯行,张家连倾家孝顺也都情愿”,这等于把自己底牌给亮出来了。而那个所谓的激将法,那就再普通不过了,虽然她也巧舌如簧奉承了凤姐几句,但总的看来没有多少高明之处。相信没有人会认为凤姐是那种一哄就信,一激就上的脑残之人吧,以她的心机口才,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净虚所求之事,风险甚大,凤姐不会看不出来,如果凤姐心有余虑不肯插手,就凭净虚这种表现,说上一整天也无法将她说动。说到底,还是凤姐有心,两人才会一拍即合。
以凤姐在贾府的地位,出入前呼后拥,时时有人奉承拍马,逢年过节都收礼,收礼就收真白金。凤姐应付这些人可谓是很有一套,大家可以对比一下,《红楼梦》第二十四回贾芸有送礼行贿凤姐的章节了,同样是求人办事,贾芸送了凤姐合用的礼物,说了凤姐中听的奉承话,凤姐心里其实也准了他的事,但她还是将事情拖着不办,因为她知道时机未到。又有第三十六回凤姐自见金钏死后,忽见几家仆人常来孝敬他些东西,又不时的来请安奉承,原来是要谋金钏死后留下的缺;凤姐知道后是如何反应的呢?她自管迁延着,等那些人把东西送足了,然后乘空方回王夫人,让王夫人作定夺。收了礼不办事,还不得罪人,凤姐看准了求人办事者的心理,可谓是收礼收出了水平,收出了风格。
而这次弄权铁槛寺,凤姐的表现就不一样了。净虚老尼有求于她,以凤姐的心机,不可能马上一口答应,但她也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最表面形式上的推托而已;当净虚再度请求时,凤姐便打蛇随棍上顺势应承下来,根本就不象她以往的风格。
事情之顺利大出净虚的意外,当凤姐报出三千两银子的报价时,喜不自禁的净虚忙说:“有,有,这个不难。”本来是说张家“倾家孝顺也都情愿”的,三千两的报价显然远低于净虚的预算,所以她根本没还价,一口就答应下来。
其实按道理,净虚求人办事,着急的人应该是她,凤姐用她的收礼策略,吊足净虚的胃口,再狠宰一刀,应该不是难事。但自从秦可卿托梦以后,凤姐知道好景不长,心态已发生了变化,她会尽快的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去捞钱。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她比净虚还要急,因此,她很快就答应帮忙;因此,她很快报出三千两的低价,如果要多了还真怕交易达不成。
日期:2012-09-26 16: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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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报出三千两低价除了心急以外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是菜鸟经验不足。平日里凤姐收礼是收了不少,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象这次接单三千两银子的大工程却也是头一次。这一点书上是这样描述的:
(弄权铁槛寺后)【自此凤姐胆识愈壮,以后有了这样的事,便恣意的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记。】
从中可以看出象此类的高风险高收益项目凤姐以前没做过,弄权铁槛寺算是开了个头,正是这第一次就有三千两银子的成功经验,她才会胆子越来越大。这也可以印证前文的观点,即秦可卿托梦促使凤姐不得不铤而走险,走激进路线。秦可卿尚未入土为安,凤姐就已经开始进行她的疯狂抢钱计划。同时也知道凤姐做完这一票后并没有收手,反而更恣意妄为起来。
这贪念一旦开了头,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见水为财,这滔滔江水带来了滚滚财源;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最终她也被淹没在这滔滔江水之中。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红颜祸水秦可卿是宁荣两府败家的根本,作者对其贬之最重。但无论她以前如何胡作非为,至少在死后托梦之时,她还牵挂着贾府的将来,是值得肯定的。也许她的托梦能得到好好贯彻落实的话,就不会出现“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大结局了,一个反派人物,仍然有向善的一面,这是《红楼梦》写人性复杂化的体现。凤姐也是个人性复杂的个体,一方面作者肯定了她的管理治家能力,“都知爱慕此生才”;另一方面,作者并不讳言她的缺点,包括她的妒忌,她的狠毒。逼死尤二姐是较容易想到的例子,但真正最能体现凤姐人性阴暗面的却是这一篇弄权铁槛寺了,这不仅仅是多了一条人命的问题,更在于此时她的心肠是大大的坏了!无怪脂批说她“真与雨村是一对乱世之奸雄”。要知道,贾府之败,寄托着作者多少哀思,因为曹家也是这样败的,面对家族之败,凤姐此时表现出来的私心,极其不妥。作者也最终将她钉死在她这一念之差上,凤姐最后的悲剧结局,主要起因就是由这次的弄权铁槛寺引起的。
日期:2012-09-26 19:2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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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托梦本是为了贾府全族人的后路作考虑,而凤姐受她之托却只为自己一人打算!这次弄权铁槛寺,她给云光写信是用了老公贾琏的名义,此事若追查下来贾琏是肯定被认为是主谋;但贾琏是白担了风险,三千两银子凤姐一人独吞,贾琏却被蒙在了鼓里;平日里凤姐对贾琏也不乏些柔情蜜意,但正所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当世界末日到来洪水滔天之时,凤姐的方舟上却没有贾琏的位置。可想而知,当贾琏后来得知事情真相时,对凤姐仅有的那一点夫妻情份就荡然无存了,那时他又怎么会善待凤姐呢?这就为凤姐日后被休的悲惨命运埋下伏笔。
贾琏也就罢了,但凤姐千不该万不该,连王夫人也要瞒过!书上原文是这样写的:【这里凤姐却坐享了三千两,王夫人等连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写出王夫人是因为她对凤姐的命运有至关重要的影响。一从二令三人木,都说凤姐的最后结局是被休后死,当她众叛亲离的时候,可别指望贾母会支持她,因为她被休后已不再算是贾家人了,贾母不会为一个外人出头和儿子孙子过不去的;如果还有谁支持她的话,一定会是王夫人!无论如何,她们都是王家人,凤姐被休回家对王家来说可是奇耻大辱的事情,王夫人无论怎样都会出来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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