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骂道：“笨手笨脚！好在几样法器，我大理寺还赔得起！”一脸无辜地朝屋中喊道：“王术士有言在先，可以将屋子翻个底朝天。司徒正元在此赔罪了，改日送上十贯钱！”便招手让众人离开。
　　小九暗笑，这才明白他方才眼中那说不清的神色是何意。回头偷偷朝夔翔问道：“你方才和王其重说了什么？”

　　夔翔道：“我威胁要毁了他那一箱子法器，他便说了。”无奈一笑，“仍是被毁了，这可怪不得我。”
　　日期：2014-03-11 22:39:00
　　三十五
　　司徒停下脚步，朝小九道：“莫兄弟，大理寺管的是人事，这鬼事，还是你来处理吧。”
　　小九叹一声：“明知是坏人，却让他逍遥法外，慕周兄是不是难受得很。”
　　司徒无所谓地一挑眉：“没证据拿人是我自己没本事。来日方长，今日时间紧迫，行动本就操之过急。好歹给他添了堵，我心里畅快多了。”哈哈一笑，道声“告辞”，带着众人离去。
　　小九目送着大理寺众人的背影，忽听一声轻轻的呼唤：“莫贤弟。”

　　自然不是身边的夔翔。小九一惊，举起玉坠，秦灿阁温和的笑颜现在其中。
　　小九又喜又气。喜的是总算明确了秦灿阁的下落，气的是他方才并不现身。
　　“我不想为难娘子。”秦灿阁读懂了小九的神态，缓缓开口。
　　小九无奈：“她那样对你，你还这样为她着想。”
　　秦灿阁微笑道：“一开始自然是生气的。但一想事情已经如此，气愤又有何用。让她进来替我，我是不忍心的。”
　　小九张了张嘴，半晌方道：“那你便不得还阳了。”
　　秦灿阁沉默片刻，叹一声：“这是我的命。都是我纵容她的。娘子她太介意自己的相貌，怕我变心，我一不在她跟前，她便要不安。其实在我心中，她是最貌美的一个。”
　　小九皱眉：“你要在玉坠里陪她一世么？再过一会儿，你的肉身坏了，你便永远没有机会出来了。你也知是她做错事，别拿你的永生永世来替她赎罪！”
　　秦灿阁痛苦地闭上双眼，低声道：“砸了吧。”
　　一声闷响，玉碎之后，秦灿阁的魂魄倒在地上。

　　夔翔上前扶起他，秦灿阁魂魄虚弱，脸色惨白，朝小九一笑：“多谢了。”
　　小九见他这温和的性子，想起夔翔提起的前世，倒消了火气：“别见外，好歹名义上做了我上一辈子的丈夫。”
　　秦灿阁看着男装的小九，微微一愣。
　　小九化回女子容貌，夔翔笑着言明此事。
　　秦灿阁闻言玩笑道：“怪道我此生总向往着蜀地，原来有我前世名义上的妻。”

　　夔翔轻咳一声。
　　秦灿阁对他一笑，目视远方：“其实即便那阿玄未言明，相土也是知晓的。朝夕相处的妻，怎能看不出她的出身，猜不出她心中所想。阿满那样的貌美高贵的女子自然人人爱慕，然阿玄才是伴他一生的人。”目光转向小九与夔翔，“在下想去与家人道个别。”
　　到了太师府，秦灿阁的尸身已入殓。
　　灵堂中，太师神情憔悴，越发苍老。太师夫人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秦灿阁在他们身后无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走向皇甫氏。
　　此时的皇甫氏一身素服，鬓发凌乱，面无人色。秦灿阁有些辛酸，伸手想为她拢好青丝，却穿发而过。凄凉一笑，柔声道：“娘子，我不怪你，好生保重。”身影渐渐淡去。
　　皇甫氏忽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日期：2014-03-11 22:45:00
　　三十六
　　隔日，小九一出房门便见着练晨功的苍耳子。笑着走过去，在他身前坐下：“老头儿，伤可好了？”
　　苍耳子拍拍胸脯：“一点小伤，老头儿无碍的。”
　　小九神色一黯：“老头儿，大姐是大姐，我是我。你，不用待我这样好的。”
　　苍耳子脸一红，连忙转过身去，结巴道：“胡，胡说些什么！”
　　小九伸手，掌心是前些日子苍耳子所赠，莫兰一的反噬绳。小九缓缓开口：“大姐说此物已遗失，你却说是她慷慨赠予。想必是在她不知的情况下收藏。你房中的美人图是我大姐的肖像吧。你偏好岐黄之术，也是因为我大姐精通药理吧。
　　只是有一点不明白。那日茶馆中，我在告知秦灿阁‘莫松龄’之名时，忽而想到，大姐来长安，是千余年之前。那回据说她失落而归，再次历练便是千里之外。而木樨说过你一直守在长安。你修成人形的时间与我相差无几，你们又是如何相遇的？”
　　苍耳子假意练功，白她一眼，淡淡回道：“信口雌黄，不知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小九起身，走到他身旁：“总之以后有危险，不要自己担着。”便走出松树。
　　苍耳子嘘口气，坐下来。想到小九方才的话，重重一叹。
　　千年之前，苍耳子已有灵性，却还未修成人形。
　　有一日，历练的莫兰一出现在松林，在苍耳子身边搭了个暂居之所。
　　“树儿，从此你可就是我的伴侣了。”莫兰一俏皮一笑，日月无光。
　　苍耳子心中如春风沐过。

　　后来，有数日苍耳子不见莫兰一踪影。正心急如焚，却见她失魂落魄地归来。她倚着苍耳子的树干，手上是一团两头有红珠的丝线，凄声笑道：“我一开始想收服他，如今是着了自己的道么？”
　　语罢，用纤纤玉指在树根处掘了个洞，将反噬绳埋在树下，起身离去，从此不再出现。
　　苍耳子只觉心如刀绞。那正是他修成人形的关键时期，却是这般着魔的状态。当他化成人形的那一刻，发现自己竟修成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