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楚突然有一种失落感,他不知道这种失落感来自于哪里。总之,他觉得一切和以前都不一样了,金美娟和主席不一样,宋媛媛和那个接线生也不一样,他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不如周思源和朱云他们,他们毕竟还有自己的事业,毕竟还是一个老板,自己有什么呢?性格决定命运,自己胆子太小,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承担风险,不管是事业还是女人,自己都是想坐享其成,精明过头了,也就没有机会了。既然是坐享其成,那么必然就没有根基。回想自己当初娶杨露,说白了也是不敢承担风险,觉得找杨露最保险了,凭着她父亲的面子,自己毕业后肯定留校,而留校了就等于进了保险箱了,但是人在保险箱里面能长大吗?于是还是要出来,出来了以后又不愿意承担创业的风险,于是找一个大公司躲进去,结果命运还是掌握在别人手里。就是王朝集团没有出现问题,自己能在里面躲一辈子吗?现在为金美娟打工,其实还是不愿意承担风险的表现,联想到在女人方面,也是希望白占便宜,但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在王朝集团的时候,虽然接线生没有索要任何东西,但是那时候自己手中有实际的权力,至少可以保证她能在那个位置上做长,这本身就是一种回报。后来跟宋媛媛,宋媛媛刚来的时候其实是误解了,以为我这个总经理与他们厂的厂长一样大权在握,所以甘愿为自己付出,现在时间一长,看出了了,知道总经理和她这个财务经理一样是为金美娟打工的,我根本决定不了她的命运,所以“老公”就来了。真是老公来了吗?这么巧吗?怎么昨天还没有迹象,今天就把房子租好了?其实老公来不来只是一个形式,关键是内容,内容是想摆脱自己,一个月之前不就是想摆脱自己吗?只不过那时候她的翅膀还不硬,所以没有完全摆脱得掉罢了。
韩楚这样想着就没有打算这么早回家,这么早回家也不能跟杨露说什么,夫妻之间既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份责任了,而这种责任也大部分是冲着子女的。
韩楚于是就想着约周思源和朱云出来喝两杯。韩楚先打通周思源的电话,周思源没正经,但是没正经的人往往让你跟容易交心。周思源说:怕个鸟,打电话约金美娟呀,都什么年代了,费得着隐藏自己的感情吗?现在的人没有感情都假装有感情,哪有有感情还要装成没有的?
周思源的话像一阵凉风猛吹在脸上,让韩楚打了一个颤。是啊,我怕什么呀?老板怎么了?老板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今天就要玩你这个老板!等老子把金美娟玩到手了,再故意让宋媛媛知道,看你宋媛媛还神气。
韩楚发现自己还是蛮有勇气的,居然一口气拨完金美娟手机的十一位号码。
“金总你好,在哪里?”
“在外面。”金美娟说。
去你妈的!韩楚心里骂了一句,这叫什么话?
“有事吗?”金美娟问。
“是啊。”韩楚说。韩楚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吧,”金美娟说,“我听着呢。”
“如果方便还是当面说吧。”
“什么事?很急吗?明天说行不行?”金美娟仿佛不愿意晚上单独与她见面。但是韩楚既然已经开了口,他就一定要与她见面,否则就有一种失败的感觉。韩楚现在非常害怕失败,所以他必须坚持。但是他同时也想到了“有利”原则,所以他以轻松的口气说:“不是说好了今天我们自己请自己吗?”
气氛果然轻松了一些。金美娟说:“噢,是吗?是说的今天吗?”
“那你说哪一天?”韩楚继续保持轻松愉快的口气。
“今天不行,”金美娟说,“改日吧,改日我请你。”
“那好吧。”韩楚只好收线。
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通完电话之后,韩楚更加失落。韩楚发觉机会对一个人非常重要,而且绝对相同的机会几乎没有,就像“人不能两次欣赏同一个黄山”一样。昨天对韩楚来说就是一个绝对的机会,假什么正经呢?周思源骂得对,他真想还听一听周思源的骂,只是现在恐怕连听别人骂的心情都没有了。
金美娟现在的心情也并不比韩楚愉快,其实金美娟现在并没有在“外面”,恰恰相反,她现在正好在“里面”,她正在好世界的一个小包房里面,她在这个小包房里面等着一个比高局职位更高的大哥的光临。白天韩楚对她讲的“过桥贷款”她非常有兴趣,特别是讲到充当银行与证券公司之间的桥梁,金美娟觉得真是一个天才的设想。但是金美娟比韩楚更高明,金美娟现在找这个大哥就是想通过他申请办一家专门为中小民营企业服务的担保公司,当然这只是幌子,等公司批下来之后,再暗渡陈仓,专门做证券公司的业务。
金美娟发觉作为老板自己不一定要很有主意,但是老板必须有很高的鉴赏能力。只要你是老板,其实你就会经常听到各种各样的主意,当然有时候是馊主意,有时候是妙主意,关键你自己要会鉴赏,要识别,也就是要去伪存真。前几天有人来推荐一个项目,让金美娟投资一个农业科技项目,项目推荐人自己拥有国家专利。当时金美娟已经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金美娟在表现出极大兴趣之后,专门对韩楚谈了这个项目的事。韩楚听后马上反对,反对的理由是这个项目的服务对象是农民,仅此一条就要否定。金美娟问为什么,韩楚说现在上项目一定要榜大款,也就是要为富人服务,为富人服务你才能富,如果是为穷人服务,越做越穷。金美娟当时觉得韩楚说话绝对了点,但是在投资的问题上,金美娟是宁可听坏话而不能听好话,反正现在好项目多得是,干吗要上有争议的项目。后来金美娟把韩楚的这个意见与她的一个大哥说了,她那个大哥眼睛一亮,说是啊,精辟呀,是要做舍得买单的人的生意呀,要不然犹太人为什么热衷于做女人的生意?金美娟想,如果韩楚那个观点是正确的,那么现在这个“充当银行与证券公司桥梁”的项目就是最好的项目。其他的富人还有一个资本转换问题,银行和证券公司直接就是经营货币的,最方便买单。这么想着,金美娟就更加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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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专门为中小民营企业服务”这个旗号打的漂亮,加上金美娟找的人对路,担保公司说批还就真批下来了。批下来之后马上就办理了工商注册。但是担保公司不是注册下来就能够马上开展业务,还必须与一家一家的银行沟通,取得银行的认可才行,不是你注册一家担保公司就能开展对外担保业务的。金美娟首先还是找的唐行。
唐行对金美娟说:资产规模小了。因此他建议金美娟花两千万去买深圳商业广场,买完以后找个评估公司将它评估成八千万,先把资产规模就上去。资产规模上去了,业务才能做大,业务做大了,才能建立信誉。金美娟与韩楚商量,韩楚不赞成。韩楚说,现金是王,花两千万买的物业,那就是两千万,评估再高也没有用。对于银行来说,两千万的现金当然比两千万的物业强。
韩楚问:“你没有得罪唐行吧?“
“怎么说?”
“他怎么能给你出这个馊主意?”
金美娟没说话,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想着自己是不是过分了,是不是光送一个宋媛媛还不行,还应当再意思意思,既然唐行都已经明确地暗示了,自己还没有“意思”也确实是有点不够意思了。看来任何投机取巧行为都是要付代价的。既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亏,那么同样就没有白赚的便宜。金美娟记得她一个大哥前些年在罗湖商业城旁边开发的了一个地产项目,由于公关工作做得妙,方方面面打点的都很到位,争取到了缓缴地价款的特批,一时间在深圳地产界传为佳话,谁知道几年之后,业主需要办理正式的房产证的时候,原来他搞掂的那些人都不在位了,新的领导坚决要求按新政策办,新政策规定的地价款是原来的三倍,如果不缴,则不但房产证没办法办,而且还可以将该物业定为非法建筑,炸毁!那位大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又被地产界传为笑话。看来,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一味地投机取巧,否则投机不成反遭罪。
“不会吧,”金美娟说,“我们没有得罪他呀。”
韩楚说:“你再想想,是不是你得罪他了自己还不知道。”
“没有。”金美娟说。金美娟说的非常坚决,但是她自己心里有数,是得罪了。
“如果确实没有,”韩楚说,“那么他一定是受人之托。”
“什么意思?”金美娟问。
“一定是有人托唐行帮着他把深圳商业广场的物业出手。”韩楚说。
金美娟睁大眼睛看着韩楚,心里想:你们男人都这么险恶?要是我得罪你韩楚了,你是不是也会给我下套子?
“对了,”金美娟说,“我还欠你一餐饭呢。晚上去哪里,你说了算。”
韩楚想了半天,没说话。金美娟以为韩楚是在考虑去哪里吃饭,或者是想着怎样把她灌醉,又觉得不是,因为那天晚上我醉了,他不也是挺君子的吗?
“你请我?”韩楚问。
“是啊。”金美娟说。
“是不是叫上宋媛媛?”韩楚问。问得怪怪的。至少在金美娟听起来是怪怪的。
“为什么?”金美娟反问。
韩楚又是不说话了。
“你有什么心事吧?”金美娟问。
“我听说宋媛媛的老公来了,所以我在考虑你作为老板是不是应该请他们夫妻吃顿饭?”韩楚终于说出来。不知道怎么,他觉得应该说出来,否则就好象对不起金美娟一样。当然,韩楚并不知道宋媛媛的老公与金美娟之间以前的那些事。
“谢小刚来了?!”金美娟问。问得更怪,至少在韩楚听起来那口气相当怪。
“你说谁来了?”韩楚没有听清楚。
“没有,”金美娟说,“我说宋媛媛的老公。”
“对了,”韩楚说,“你们认识。”
金美娟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的?”
“听宋媛媛讲的,”韩楚说,“他说你们以前是同事。是不是呀?”
“是的。”金美娟说,“宋媛媛还跟你说什么没有。”
“说了。”韩楚说。
“说什么?”金美娟努力使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她也确实够平静的,以至于韩楚根本没有察觉。
“她说让我别对你说。”
“别说什么?”
“别说她老公来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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