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没有说话，但是他已经回答了我。他脸色苍白双脚颤抖的一直在摇摆，我担心他晕过去，赶紧扶住他安慰，“不要紧张，不要害怕，那么多警*察押着他呢。咱们就是去把误会解除了，你背黑锅也挺不爽的，破坏人家夫妻关系，很没道德，是不？”
　　小文满脸的冷汗，眼神闪烁的看着我，“小熊妹，我，我，我对不住你。方姐想来找我就来找我吧。”忽然挣脱开我的胳膊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东边跑过去，那个方向勋先生被押运车挡着，看不到。
　　我真没想到他能临阵脱逃，我立刻招呼老张追过去，追了几百米，眼瞅着小文体力不支就要被我们追上，他连打了好几个出租车都没人给他停下来，小文被逼急了，大吼道：“剩女抢亲啦，救命啦……”还真的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出租车司机把小文拽到了副驾驶上面，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老张也连忙拦车，却没有一辆车停下来，我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傻眼了，我们俩个四肢健全的人竟然没追上腿断了的。

　　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视线里，我颓废的坐在马路牙子上面，老张坐在我身边，也是垂头丧气的，我们俩完全无视周围人促狭的目光，我问道：“怎么办？”老张说，“不知道。”就在这时，一个胖乎乎的大妈凑过来，“丫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儿子不错，还是国企……”
　　为了打发这位不明真相的群众，我指着老张说：“抢亲的不是我，是他。”立刻闪开一群跃跃欲试的大爷大妈，我俩也总算是不用应付别人了。
　　我想到一事儿问道，“你知道小文家住在哪不？认识他爸妈不？他哪个班级的？”
　　老张说，“我就是认识而已，我跟人相交是交心，哪像你们，祖宗十八代都问一遍。我跟你说，他吓成这样，你就别指望找到他了。”
　　我说：“卧槽！”我扒开一点点锡箔纸问道：“大姐，你自己想开点行不？”葫芦皮还是橙黄橙黄的，我心里来气，我又不是你妈，你爱死死去！这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张雷警官的，吓我一跳，我接了电话，赶紧问是什么事。

　　张雷警官问道：“你哪里呢？我好不容易给你联系好的，你怎么还不去，都等着你呢！”
　　我觉得好头疼啊，“路上堵车，马上就到。”
　　张雷警官说：“也不早点走。我给拘留所打电话让等你一会儿。真不该帮你的忙。”
　　我说：“谢谢你，张叔，你真是个好人。”
　　“我今年高龄二十九。”

　　你长得那么着急能怨我吗，我也没看过你身份证，挂了电话，我跟老张说，“我自己跟勋志杰说。”
　　老张问道，“他能信吗？”
　　我说：“那就不是我的事了。大姐，我做到这份上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本来也不欠你的。”
　　日期：2014-03-20 19:27:00
　　坐在探视间里有些胆战心惊，我只是冒冷汗，老张没出息的直搓手，我悄声说：“你要害怕，你就走吧，我帮你偷拍，你赔我件衣服就行。”老张把手机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还把刚买的新衣服口袋戳了一个洞，好让摄像头露出来，隐藏的还不错，他说，“你掌握不好角度。”
　　我说：“你别抖了，不然图像就花了，我看你抖，我都要晕了，真是得了，那个狱警先生，这怎么不是电视里面演的那种铁网防弹玻璃的隔间，拿着电话那种。”
　　狱警都不爱搭理我，“都是轻刑犯，你要是想享受那待遇，你就去大北监狱。”
　　我说：“打人的不一定比杀人的安全啊……”
　　勋先生出来了，我立刻噤若寒蝉。
　　勋先生坐在我对面，无精打采的靠着椅背，就像是一只困兽，“竟然是你。”

　　老张搬着椅子靠紧我坐着，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说，“给我力量，让我不再颤抖。”奶奶的，他都要把我晃到地上去了。
　　我说：“您还认得我啊。”
　　勋先生说：“废话，有何贵干。”
　　我看他的样子故作姿态的关心，“您这是怎么了？”我故意压低声音，“我可以帮你投诉。”狱警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瞪得我透心凉。
　　勋先生说：“跟几个小流氓打了一架。管好你自己吧，你什么事？”他没有一点跟我客气的兴致，我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爽快，虽然我顶讨厌他的人。
　　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讲给你听，你不要打断我，更加不要打我。”鉴于我固执的人为勋志杰头脑简单，我也就把我的推论加了进去。
　　“您爱人……”
　　“我早离婚了。”
　　我急了，“你总这么挑刺，我没法说了！方若翩得了眼癌，是一种虹膜癌变，随着病情的发展，瞳仁会渐渐地变红，极度畏光，渐渐失明。癌细胞会扩散到脑子里面去。记忆力减退，神志不清，精力不济等一系列的症状。这种病非常罕见，全世界也就一千多例，目前还没有治疗途径，一般人得了就等死。方若翩得了这病，你难道没有发现她的眼睛发红，经常会流泪，感到疲劳吗？”

　　勋先生出离的没有再打断我，“我很粗心，我以为她只是沙眼，她经常化眼妆，还总是节食，精神头一直不足。”
　　我说：“至少，她在半年前肯定知道了自己患了这种绝症，我在吉大一院认识的一个护士小姐给我查了方若翩的就医记录。她找了长影一个群众演员，花了点钱雇人家在你家床上演了一出戏，她有没有给你戴绿帽子我不知道，这事儿你自己应该有个论断吧。但是你捉奸在床的那一次，那个男的在男女关系上，绝对是无辜的，你把人家打个半死。我本来已经说动了他过来跟你解释。不过他看到你的背影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那个男孩是我的朋友，他叫小文。你把小文打了之后就因为故意伤人被刑拘了半年。
　　你和方若翩在你刚进去的时候，离了婚。
　　你在监狱第四个月的时候，方若翩病情恶化，在浴室里面烧炭自杀。”
　　勋先生看起来有些木讷，“替我跟小文传达一下歉意，我就不亲自找他了，我不想吓到他。这个蠢女人，她真的没长脑子！我没有她想的那么深情，她也没有她自认为的那么无可取代。昨天张雷警官让我去认尸，我没去，让他直接烧了，今天应该已经成灰了。你们见过她最后的样子吧，她长得非常漂亮，是J大管院的院花，我大一的时候对她一见钟情。追了她好久，惊天动地，全校的人都知道我在追她。

　　她最后是什么样子？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画着最精致的妆容去死？”
　　我脑袋里面立刻浮现出来那具膨胀青白恶心的尸体，长叹了一口气，“很凄美。”想起一件事，拿出来那张请笔仙的纸铺开面对着他，问道：“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勋先生手掌按在纸上，扭转了一下方向，说道：“放反了。这是我们朝鲜族的文字。你们走吧。”他一只手拄着额头一只手抓着那张纸又像是哭又像是笑。
　　我揭开一点锡箔纸，看那只葫芦的颜色真的变成了白色，拉了拉老张说道：“我们走吧。”

　　癌症会剥夺方若翩所有的美丽，也许她只是不想勋志杰看到自己丑八怪的样子，脑袋白的女人哪里想得了那么多。总之，她现在是不想勋志杰恨她。
　　老张后来把那些录像剪辑成一部短篇，传到了校园论坛上，起的名字就做《我会一直爱着你》，一直无人问津。我黑了他的账号，把名字改成了更恰当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竟然小小的火了一把。
　　回到医院看望顾老二，把事情跟大家说了，大家都感慨不已。老张去207找小文，小文一直没有回来，人间蒸发了一般。李丽娜给顾老二打了好几个电话问警*察有没有联系她，都被顾老二虚与委蛇的应付了过去。我就问顾老二打算怎么办，毕竟这是关系到我们所有人前途命运的大事儿啊。
　　顾老二很有底气地说，“勋先生是绝对不能告的，我们两次进他家都被抓个正形，他要是反咬我们一口，我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李丽娜那里就先拖着，我自有办法。”
　　虽然顾老二是一个非常稳当的人，没有十拿九稳绝对不说大话，但是大家还是捏了一把汗。要是李丽娜知道我们对她阴奉阳违，一定会毫不手软的收拾我们。顾老二亲自去跟张雷警官说的，不会追究勋志杰的刑事和民事责任，她会选择私了。刚跟张雷警官说过这话，转眼李丽娜就找上了门，问警*察跟她说提起诉讼的程序和时间没，顾老二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的，“李老师，就算是十八大开了，政府职能部门工作也是拖拖拉拉的，我都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他们了。”

　　李丽娜信以为真，“你别催，你要是逼急了，把人家都逼到了勋志杰那边了，哎呀，这事儿我还不方便出面，不然肯定找人疏通关系。”听了这话，我不禁冷笑，不方便出面，你是怕被人抓到把柄，唆使自己的学生诬告别人。
　　七天之后，这件事终于东窗事发了。
　　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还有小五照顾顾老二，顾老二怕自己爸妈过来麻烦，把这事瞒了下去，切记，是怕麻烦而不是怕爸爸妈妈担心。我们三个人正在欢乐斗地主，又听到一阵不祥的脚步声，这急匆匆的脚步声属于李丽娜。她风风火火的进来，怒气冲冲对着顾老二质问，“医生什么时候能给你验伤？警*察什么时候能取证？你又什么时候能告勋志杰那个混蛋？你还打算忽悠我多久？你都去派出所取消记录了，你当我傻帽啊！”这连珠炮的质问吓得我噤如寒蝉。

　　顾老二很平静的说：“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要问我？”
　　李丽娜狠狠地说，“你不仁，我不义，等着收拾东西滚蛋吧，我们学院庙小，容不下你们几尊大菩萨。”
　　我忽然觉得一阵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