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4-01 18:58
　　第十二章
　　大概6点钟的时候，又到了入夜时分，余中楼的老婆张罗了晚饭，但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候我倒希望余云快点出现，无论我们顶着什么样的名头，都不必余云这个释比来得管用。
　　吃完饭没多久，一个村民匆匆跑了进来，说道：“释比回来了。”
　　我的电话忽然响了，我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余云的声音。
　　“释比让我请两位去农庙。”那村民接着说道。
　　“不用了，你们直接来神林山吧。”电话那头的余云明显听到了村民的话，没等我开口就说话了，然后便挂断电话，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感觉他语气冰冷，似乎带有怒气，对我们白天的行为甚为不满。
　　“今晚在神林祭奠山神。”那村民又说，余中楼的老婆立刻进了里屋，没多久出来的时候身上换了一套羌族的民族服饰，就和今早在农庙前见到的那些老人一般。
　　“走吧。”我说道，跟着那村民出去了，大概是因为余云的原因，这次没人阻拦我们，出门没多久，一个人就向我们走过来，是老余，他也换了衣裳。
　　“怎么忽然要去祭祀？”我奇怪地问老余。
　　老余砸了咂嘴，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我也没想到你们大白天地带人去挖坟，这事还得晚上偷偷干，你们这么一弄全村人都知道了，谁不害怕，都说山神又发怒了，祭品又不见了，这种事情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我，一次就是余中楼。”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短短一天的时间，事情就闹得全村皆知了。
　　“你们一整天都呆在余中楼家，当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大龙沟村就这么大，这种事情就算大事情了，连我都知道了，还冒充警察，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们底细？释比也知道，你们还是太冲动，要是早知你们这样，我就不带你们去余中楼家里。”老余叹了一口气，又衔着旱烟吧嗒吧嗒地抽，估计先前我给他的那盒香烟被抽完了。

　　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谁都不知道事情会传得这么快。
　　日期：2014-04-01 18:59
　　“那你怎么不来告诉我们一声？”我说道。
　　“告诉你们？”老余一瞪眼，急道，“怎么告诉？我这样的身份？早上就有人看见我带你们去农庙，要是知道你们和我走得近，估计你们早就被绑起来了，唉，不说了，赶紧去神林吧，你们不是一直想去圣地看看吗，这就带你们去。”
　　老余带我们往后山那条路走去，却不是去后山，而是从山下折了一条小道，往另一座山走去。

　　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他们都举着火把，大龙沟村虽然通电了，但我发现这个时候使用手电的倒比较少，我们和老余尽量走在离人群远的地方，也没有用火把，就借着别人的火光往前面赶去。
　　看山近，但是要真走起来，才知道一点都不近，足足用了大半个小时，我们才总算上到了半山腰。眼前有一块巨大的空地，四周点着火把照亮，空地上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摆着几张长长的石桌，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在张罗各色祭品。
　　在祭台后面是一块巨大岩壁，岩壁上雕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阿塔木山神。
　　老余说那高台就是祭台，此时祭台上的石桌上摆满了祭品，有果品点心，还有羊头，狗头，看上去还鲜血淋漓，似乎是刚刚宰杀不久，另外一边放着各式奇奇怪怪的东西，看上去很像法器，其中就有我在余云家中看到的发黄的羊骨。

　　因为和老余走在一起，所以我们只是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大概又等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祭台上已经张罗地差不多，而祭台四周也围满了人，他们都穿着羌族的传统服饰，老人和小孩在最前面，崇敬地仰视着高台后山壁上的神像。
　　我看了看，在石壁的旁边，有一道石阶，老余告诉我，那道石阶就是通往圣地的，只有释比一人才有资格走上去，我向上看去，密林遮挡住我的视线，我什么都看不到。
　　在祭台所在地向下看，可以看到山下的大龙沟盘踞在神林山下。
　　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有人牵着一头黑狗和一头羊走上祭台，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这个时候一个人走上祭台，祭台下的村民纷纷双手合十，跪在了地上。
　　我看向祭台，此时站在祭台上的人正是余云，他穿着兽皮缝制的奇怪衣服，大腿和胳膊裸露在外，上面涂满某种红色的颜料，老余悄悄告诉我那是黑狗和山羊血，他的脸上也抹了几道血痕，让他看上去有些狰狞，头顶上戴着一顶插满羽毛的帽子，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祭台之上，脖子上还戴着各种奇怪的东西串成的项链。
　　虽然坐在比较隐蔽的地方，但余云还是一上来就看到了我们，但也只是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拿起石桌上的一把骨刃（其实是羊角），举过头顶挥舞，口中发出奇异的音节。
　　日期：2014-04-01 18:59
　　台下的村民立刻虔诚地跟着默念，余云美念一句，下面的人便跟着念一句，全部是羌语，我一句也听不懂，本来想让老余给翻译一下，但是，老余也跟着不停地念，根本不理我们，大概又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余云总算停了下来，下面立刻发出阵阵讨论声，或惊恐，或疑惑，然后都有些畏惧地看着祭台后的山神像。

　　我不知道为什么村民有这么大的反应，立刻问老余发生了什么，他小声的告诉我，刚刚释比念了一段从未出现在大龙沟村的长诗，我问他诗里说了什么，他告诉我，就是今天一早在余云家中他最后吟诵的那一段，老释比临终前吟诵的最后一段关于山神阿塔木的长诗，余云说他一直瞒着这件事没说，但是今天却在祭祀的时候将这首诗吟诵出来，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
　　余云站在祭台上，这个时候或许称呼他为释比更恰当一些。他摆了摆手，下面立刻安静下来。
　　释比走到祭台中间，那里有一个凹槽，里面不知道摆了什么特殊的燃料，释比站在那里吟诵的几句，又从石桌上取下类似蓍草（占筮用的一种植物）以及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扔进其中，嘴里念念叨叨不知什么，就看见凹槽里忽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我猛地一看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其实火焰并不是黑色的，只是由于离得太远，估计里面的东西不完全燃烧产生了不少黑烟，所以才给了我一定的错觉。

　　释比举着骨刃来到那头羊和那条黑狗面前跪了下来，说也奇怪，那两头动物就站在火前，一动不动，释比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双手在空中如狂风般舞动，然后骨刃猛地扎进羊和狗的脖子里，我心里咯噔一跳，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凭借动物的本能，是应该挣扎的，我曾经见过人杀牛，十分残忍，用快刀对着脖子捋一下，牛还没倒，但是血直往下淌，叫声也变了，想跑却被用链子拴住，直到血流光，才慢慢跪下死去。而我现在见到的这头羊和这只狗虽然没被拴住，但是奇怪的是，它们不叫也不挣扎，脖子上被扎了一个血窟窿也不倒下，血顺着身体留下来，它们就慢慢地顺着祭台走。

　　释比忽然面向山神像匍匐在地，大声吟诵咒文，村民们也都纷纷如此，我悄悄地抬起头，看见那一羊一狗顺着祭台走了半天，释比也一直伏在地上，最后那两只动物终于慢慢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祭台中央的火焰还没有熄灭，但是偌大的祭台上已经全是鲜血，山风呼啸，林中传来刺耳的锐鸣声，数千人伏倒在地一言不发，只能听到释比一人在祭台上的声音，场面说不出的诡异，我感觉有些压抑，连大气都不敢喘。

　　余云说他不会巫术，这狗日的，一定又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