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4-07 21:00:00
　　接上回
　　李嘉明平白得一妻一妾，又是宫里出来的丽人，喜不自禁。他忙命忠顺在京城寻一处清净的住宅，领着福来和双桂搬了进去。买来华丽衣裙，将福来和双桂打扮起来，又将他们的名字改成艳芳和艳梅。艳芳和艳梅生性就怯弱娇柔，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以女身自居。
　　艳芳和艳梅都是大脚，李嘉明让忠顺买来软骨药粉，让两人喝下去，然后给他们裹成小脚。他又亲自给两人扎了耳朵眼，带上环佩叮当的银耳环。这样一来，谁也看不出这两个一身华服的俏丽女子本是男人。
　　在京城过了一年，三人尽享鱼**欢，亲密得如胶似漆。此时追捕逃犯的风声早就过去，李嘉明带上两位夫人还乡了。他们在还乡途中拣了一个女婴，为了掩饰身份，李嘉明对外谎称女婴是夫人生的。就这样，李嘉明带着一妻一妾还有女儿，大摇大摆回到梅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全福听到这里，阴郁的脸色舒展开来，心里所有的结豁然打开。
　　其实那天在县城木梳店，掌柜的告诉他，他拿出的那把木梳，虽是宫里的东西，却不是女人之物，是前明宫里太监用的梳子。而全福在被卖到李府之前，曾在一个老太监家当仆童，他经常伺候老太监洗澡。在城隍庙那恐怖的雨夜，他发现近在咫尺的艳芳、艳梅两位夫人身躯的私密处，竟然和他伺候过的太监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当时他又惊又吓，晕了过去。

　　忠顺接着说：“后来明灭清起，虽然魏忠贤没了，但是这终究是个丑事，他们三人谁也不打算说出去，仍然这样过着。后来小姐渐渐长大，到了学习女红的年龄，艳芳艳梅虽然形似女人，但两人谁也不会女红，老爷怕小姐看出端倪，早早给女儿许了亲家，将女儿嫁出去了。这样，三人就一起终老，直到陆续去世，周围人谁也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忠顺一口气说出了这个压在他心头多年的秘密，说完他立刻面朝南边跪地，一边磕头，一边喃喃地说：“老爷，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全福走过去搀起忠顺，安慰道：“忠顺叔，你别自责了。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
　　接着，全福讲起了那个雨夜他在城隍庙看到和听到的种种细节。全福自从那天在城隍庙被吓昏，到现在为止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些，今天他心结全部打开，也不觉得害怕了，将自己那个雨夜里看到的、听到的一一讲出来，一边说，还一边比划。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忠顺在一旁听着，却脸色越来越白，接着由白转青。窗外北风呼啸，忠顺的脑门上却沁出了一颗颗汗珠。全福全部讲完，看到忠顺的样子，他关切地问：“忠顺叔，你怎么了？”
　　日期：2014-04-08 21:21:00

　　接上回
　　忠顺勉强笑了一下，虚弱地说：“没什么，有点头晕，酒喝得太多了。”
　　全福疼惜地说：“忠顺叔，我这些日子生病，也把你累坏了。你今儿就别回去了，睡我这屋吧。炕烧得挺热乎。”
　　他边说边搀着忠顺进入隔壁自己的卧房，将炕桌挪开，扶忠顺在炕内侧躺下，给忠顺盖上被子。然后去客厅略微收拾一下，这才回到卧房，吹熄了蜡烛，在炕外侧挨着忠顺轻轻躺下了。

　　全福躺下却没睡着，他想着明天去老爷和奶奶们的墓地好好祭扫一下，再请和尚念念经文，超度一下，这样老爷和奶奶们就能跳出苦海，转生投胎了，而他和忠顺也能太平地住在这栋老宅子里了。过几年自己再娶个媳妇，就好好过日子吧。想着想着，全福也起了鼾声。
　　睡到半夜，全福觉得有人挠自己的脚心，怪痒痒的，他迷迷糊糊地缩了缩脚，以为是忠顺跟他开玩笑，咕哝了一声，翻个身又睡。刚翻了身，他感觉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然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他又以为忠顺撒癔症，就想用手把那只手推开，谁知他一摸那只手，摸到一只柔滑细软的手，而且，小指还留着长长的指甲盖儿，那是只有女人才有的指甲盖！这绝不是忠顺的手！
　　全福一激灵醒过来，肩膀上的手消失了，他用手一摸炕上，本该躺着忠顺的炕内侧却空无一人，这时，借着月光他隐约看到炕角上跪着一个人，那人身影隐在黑暗里，一只手却向他不停地招手。他一下子跳下炕，手下意识摸到顶门杠，就在这时，他却看清楚那跪着的人正是忠顺。忠顺一声不响跪在炕角，披头散发，手里拿着那把半圆的木梳，正一下一下慢慢地梳着自己稀疏花白的头发，他的脸都隐在黑暗里，只有那花白的头发反射着点点月光。

　　全福按捺住快跳出喉咙的心脏，定睛看忠顺，发现忠顺闭着眼睛，表情呆滞，只有手在机械地上下挥动。全福停了半天，才慢慢挪过去，轻拍忠顺的身子，叫：“忠顺叔，醒醒，醒醒！”
　　全福叫了几声，忠顺停下梳头的手，仍然闭着眼，“咕咚”一声躺在炕上，鼾声大作。全福试图叫他，却怎么也叫不醒。全福却再也睡不着，索性披衣坐在炕头，一直熬到天明。
　　天一亮，全福翻身下床，走到屋外抓一捧雪进来，不由分说给忠顺擦脸，忠顺没有被冷雪激得大骂全福，他慢慢睁开眼，痴呆呆坐起身。全福问他昨夜的举动，他也茫然不知，两眼迷惑地看着全福。
　　全福想，忠顺毕竟老了，那些陈年旧事让他精神受了刺激，有点不对劲，这也正常。等会儿祭拜过老爷和奶奶，再请个郎中看看，自然就没事了。
　　他顾不上多想，忙着套好马车，带着忠顺，去镇里买了香烛纸马，然后直奔李家墓地。
　　李家坟地在镇外三十里地的一片小树林子里，李嘉明去世的最早，此刻坟头上已经有了一些杂草，全福清理了杂草，添了几铁锹新土，摆上祭品祭拜一番，接着又往西头两位奶奶的坟头走去。
　　二奶奶艳梅是最后去世的，她的坟头还是新坟的样子，整齐的黄土显得很干净，一根杂草都没有。全福将祭品在坟前摆好，跪下来刚要祭拜，一抬眼却发现艳梅的坟头上多了个东西，就在他想仔细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长嚎，这声长嚎简直不像人类发出的，不知道有多少压抑和恐惧才能嚎出这样的声音来。在这荒凉无人的坟地里，听到这长嚎，全福浑身的毛孔眼都炸开了。

　　全福回头看到发出长嚎的忠顺，忠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车上爬下来，站在全福身后。他的老脸扭曲、变形，他用手指抖抖索索地指着艳梅的坟头，眼睛几乎瞪出眼眶，大叫：“来了！来了！他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