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2-19 12:33:05
　　十二、老虎浮出水面
　　一个月后，徐东升和于海涛带着办案组从省城撤回河阳，同时带回了10名犯罪嫌疑人。省交通系统案件经过联合办案组调查，在掌握了确切的犯罪证据后，省纪委解除了袁志明、李国民等人的“两规”措施与检察机关办理了移交手续。除2名厅级干部由省检察院直接立案，另外袁志明的2个亲属和5名处、科级干部及3名行贿人交予河阳市检察机关办理，分别予以刑事拘留和监视居住。
　　此时正值年中，盛夏的热浪席卷大地，整个河阳市就象是一个巨大的蒸笼，每个人都处在被烘烤的煎熬中。河阳市检察院会议室里烟雾弥漫，十几根烟头上的火光忽明忽暗，映衬着一张张疲惫的面孔。陆绍雄组织市院班子成员和基层院检察长召开半年工作调度会，原本限定了每名参会人员的发言时间，但对于基层院检察长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在市院领导面前展示口才和工作业绩的机会，所以每个人汇报起工作来都是口惹悬河，滔滔不绝，一上午快过去了，9个基层检察长发言人数才过了一多半，与会者不少都已经呵欠连天。陆绍雄强忍着困意，耐心地记录着每个发言者所汇报的工作亮点。好不容易漓水县的李桐汇报完了，会议室里却陷入了静默，陆绍雄抬头一看，轮到下一个发言的青乡县检察长袁建华的座位却空着。陆绍雄注意到袁建华半个小时前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又将徐东升叫了出去，然后两人就一直没有进来。什么工作要商量这么久，以至于耽搁了会议的进程？陆绍雄不禁皱起了眉头。正要办公室主任马超出去催促一下，手机却响了起来：“老板，请您出来一下，有事要向您汇报。”打电话的是徐东升，听口气有些急促，陆绍雄只好站了起来，示意北山县检察长张崇光接着发言，自己朝门外走去。前来参会的基层检察长汇报工作之所以如此卖力，主要都是想引起陆绍雄的注意，见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汇报了陆绍雄却起身离座，张崇光的声音顿时变得有气无力。

　　徐东升和袁建华站在走廊里，见陆绍雄出了会议室，忙迎了上来。
　　“有一个重要案件线索，可能涉及市级领导，所以必须马上想您汇报。”徐东升转头望向袁建华，“袁检你详细说说。”
　　从袁建华的汇报里，陆绍雄了解了案件的来龙去脉。前一天，青乡县检察院收到群众举报，反映县住建局局长何晓明与财务科长李梅合伙贪污公款，经过对两人进行传讯和查账，证实了两人通过对单位账目做手脚套取了10万元公款的事实。但两人都说没有将钱揣入自己的腰包，而是送给了有关县级领导，但具体送给了谁，两人均拒不开**待。就在今天上午县检察院准备对两人以涉嫌贪污罪采取刑事拘留措施时，两人慌了，为了自救，先后交待了10万元公款去向，其中有5万元是送给了县委书记谭光辉。

　　“谭光辉？就是现在的河阳市副市长谭光辉？”陆绍雄有些惊讶。
　　“对，就是他。”袁建华点点头。
　　陆绍雄与谭光辉接触不多，只知道他是去年从县委书记提拔到市政府任副市长，分管文教卫工作。印象中40多岁，身材高瘦，原来在县里非常强势，但担任市政府领导后却变得低调谦和，对工作非常敬业。
　　“何晓明的交待有多大的可靠性？”陆绍雄皱起了眉头，毕竟涉及一名厅级领导干部岂能儿戏。
　　“我也是刚接到我院反贪局长的电话，他是从审讯室里直接打给我的，关于何晓明交待的问题现在还没有核实，但我认为可信度很高。情况是这样，前年青乡县住建局长到龄退线，由副局长何晓明主持工作。去年县里搞人事调整，何晓明为了转正当一把手，就与李梅商量，从单位套出一笔钱送给县领导，并许诺事成之后会推荐李梅当副局长。给谭光辉送钱是何晓明与李梅一起去的，李梅从银行里取钱后，到谭光辉的住处交给何晓明，李梅在楼下等，何晓明上楼送钱。何晓明交待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怕日后出事自己说不清楚，便将李梅拉上作为旁证，证明自己并没有私呑公款。从审讯的情况看两人的供述是一致的，可以相互作证。”袁建华说道。

　　“嗯。”陆绍雄点点头，“看来这个线索有可查性，袁检你让你院里准备一个汇报材料和两名涉案人员的笔录复印件，明天我们一起到省院去汇报。”
　　“还是先请示一下市委杨书记吧？”徐东升提醒道。
　　陆绍雄心里犹豫不决，以自己在龙山市所经受的教训，查处厅级干部应该事先向市委书记汇报，但问题是自己不清楚谭光辉与杨国强的关系，如果谭光辉是杨国强一手提拔或者大力举荐的，是属于“杨系”的人，杨国强会同意对其调查吗？如果杨国强不同意，自己该怎么办？如果自己执意要向上级院汇报，那就是公开蔑视和忤逆杨国强的权威和意见，属于违反组织纪律的问题了。
　　徐东升看出了陆绍雄内心的犹疑，便建言道：“请示杨书记和向上级汇报并不矛盾，如果市委不同意，就说省检察院也收到了群众关于谭光辉问题的举报信，省院要查案不用经过河阳市委的同意吧？当然也与我院无关了。”
　　陆绍雄笑了，拍了拍徐东升的肩膀，心中感叹：看来自己在政治上还是不成熟，头脑不活，点子不多，过于呆板。刘备离不开诸葛孔明，自己庆幸有几个能力强的副手，帮助自己周旋关系，化解难题，才使得自己能在河阳官场上游刃有余。

　　听了陆绍雄和徐东升的汇报，杨国强陷入了深思中。杨国强当过政法委书记，熟悉法律工作，主政河阳市以来对检察院的工作也一直给予支持。但这毕竟是河阳市这些年来第一次涉及一名厅级干部的犯罪线索，杨国强不能不慎重，需要权衡利弊，因而一时陷入了沉默。不知为何，陆绍雄与杨国强打交道总感到有一些紧张，杨国强属于那种从政经验丰富、喜怒不形于色的领导，深藏不露，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所想，因而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陆绍雄有些不安地望着杨国强，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表态。

　　“谭光辉原来在青乡县工作时我听到过一些反映，有一名干部好象是什么局的局长曾经在私下场合发过牢骚，说谭光辉收了他的钱却没有给他安排一个好位置，骂他不讲信用。后来纪检部门找他调查，这名干部却矢口否认说过那样的话，最终也没有查出问题。”杨国强目光深遂飘忽，说话斟字酌句，“说实话我对谭光辉同志并不了解，提拔他进市政府领导班子是省里有关领导的意见，厅级干部的人事权在省委，我们只能服从省委的决定。”

　　陆绍雄与徐东升对望了一眼，面露惊喜，杨国强的意思非常明显，谭光辉不是杨国强的人，而且听语气杨国强似乎对谭光辉还不太满意。“那您的意见？”陆绍雄问。
　　“依法查办，市委坚决支持！”杨国强果断表态，“深入推进反腐败斗争是中央一贯的主张，在河阳市反腐败没有禁区，不管涉及到哪一级干部都要坚决一查到底，河阳的干部队伍是到了该整肃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