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说:“老四,话也别这么说,四妹子爱乖,那是小妹子的天性,再说四妹子本就是漂亮,爱乖也就没什么了。只是她还不晓得六子是去当老师,也不晓得她情愿不情愿。我反正听说她刘家是有点攀上嫌下的,她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会赚钱,都搞得蛮好。”
五姐哼了一声说:“她刘家只是当了个支书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嫌下?我家六子可是大学生,他家想都想不到的,再说爹娘这两年也攒了点钱,我们姐妹五家在支持点,结婚的那天搞他个建华最威武的场合,看她刘家会嫌弃不!我倒是觉得六子不是很热情,你看话都不怎么跟四妹子说!”
四姐忽然神秘地笑着,说:“你们说六子是不是在读大学时自己相中了对象?”
五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啊也,我们都没往这层上去想哟,要是六子真的在学校有了对象,我们不是白操心了?娘,六子从前写信时说没找对象,是不是怕丑不好意思说呢?”
他娘说:“我又不认得字,六子的信都是请隔壁老马家小子念的,我跟你爹问了他的,他说没找对象。你娘又不糊涂,知道六子有对象了,我还会同意刘家的事啊。老五啊,你到田里看看他们搞得么子样了?收工得快我们就早点煮饭,老三家离得远,莫要搞得太晚了回去!”
三姐说:“娘,你就莫操心了,才两亩六分田,四个大劳力还怕搞不完呀?二姐家的说了,六点准时收工,我们五点准时煮饭。”
杨陆顺一直睡到被叫醒吃晚饭才起床,肚子早呕空了,正咕咕直叫,体贴的姐姐们弄了碗鸡蛋汤,让他喝了汤再吃饭。不禁感动地说:“回家了真好啊!”
五姐笑着说:“晓得回家好,为什么三年不回来一次?说前两年确实家里困难,可去年姐给你寄了路费的,怎么还不回家?”
杨陆顺尴尬地笑笑说:“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爱学习,我放假在学校可没玩的,基本在搞学习。”
四姐说:“其实你三年不回都没什么,我们还有爹娘最怕的就是你在外地工作了,我们家就你个独苗子,怎么舍得呢?还好你没忘本,毕业后晓得回来!”
四个姐夫在外面洗干净了一身,才笑呵呵地坐拢来吃饭,又喊着要喝酒,四姐先对自己男人发火说:“要喝你们几个喝,六子一回来你们就把他灌醉,糟蹋六子喊你们做姐夫哥了!害得六子不能到四妹子家吃晚饭!”
六子忙说:“姐,莫怪姐夫他们了,是我自己酒量小了。他们在田里也辛苦了,喝点酒解解乏,姐夫,我来帮你们倒酒!”
四姐夫忙说:“还是六子读过大学的,好懂事,不象你四姐,老是恶我!”
他娘在旁边说:“六子啊,明天你一早就去四妹子家,听到了吗?要礼尚往来啊!”
杨陆顺无奈地说:“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去!”
晚上送走了几个姐姐姐夫,热闹的家顿时安静下来,屋子里热得很,杨陆顺把纳凉的竹铺子搬到了屋前的晒谷坪里,他爹娘也各自搬了椅子坐在外面。
天上繁星满空,半缺儿月亮也遮掩不住星星的亮光,其他户子也拾掇好,都纷纷坐在外面乘凉,小孩子们总是不怕热,聚在一起疯玩,不时听到他们格格地大笑声。
杨陆顺坐在竹铺子上,只穿了汗背心和短裤,手里拿把蒲扇,不时地扑打吸血的蚊子。农村不象春江市,连电都没有,电网倒是架设好两年了,真正供电的时间少得可怜,可以忽略不计。大喇叭还在进行着新平公社的第三次播音,家家户户里的小喇叭成了摆设,现在反正不想从前要传达最高指示,也不要成天生产队里开大会,人人都在搞自家的活,那还有什么心思管其他呢?
一家人有一句没一句得闲说着话,左右邻舍也都纷纷搬着竹椅子拢到杨家屋前歇凉,叫杨陆顺跟他们说城里的新鲜事。
杨陆顺问:“城里新鲜事多了,叫我从那里说起呢?”
大伙笑哄哄地让他随便讲,只要觉得新鲜就讲。
杨陆顺想了想说:“城里基础设施好,道路全是水泥铺成的,那马路真宽,可以并排跑上八辆汽车!临街全是大楼房,高的十几层,最矮的也有四、五层哩!满大街来来往往全是汽车、自行车,许多是小轿车,黑铮铮地直反光,还有城里人坐的公交车,老长老长,三、四节车厢连一起......”
“那么老长啊?那不可以坐上好几百人?”
杨陆顺笑着说:“可不,只是上面坐的位置少,基本都是站票。”
“啧啧,城里人就是精明,少弄点座位就装得人多,钱也就收得多了!”
杨陆顺说:“其实城里人也很辛苦,上下班基本是骑自行车,远的要骑上两、三小时才可以到单位上,刮风下雨落雪就真苦咧!住的房子都很小,有的甚至祖孙三代挤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里,冬天还好点,到了夏天简直热得进不得人,也象咱这样,在外面或楼顶搭个竹铺子睡!哪象我们农村,家家都那么大的屋!”
“真的啊?祖孙三代挤一间?那还怎么过日子?嘿嘿,也不晓得怎么添的孙!”何大妈挤眉弄眼的说,引得大伙一阵大笑!
马大叔问:“六子,大叔听人说越小的汽车跑得越快,到底是不是真的啦?我就老想不通,那些黑壳壳的小乌龟车就怎么比大汽车还跑得快?没听说小孩家比大人跑得快的!”
杨陆顺说:“大叔,你应该知道汽车都是*动力的吧?小汽车的动力就比大汽车的好!所以就跑得快了。”
何大妈说:“老马,莫看你老,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哩。跑得快跑得慢我不说它,我就只奇怪为什么上万斤的飞机能飞上天,六子,春江有飞机场的,你也应该去看过,那家伙那么老大,它就硬是能飞起来!”
马大叔也说:“是咧是咧,六子,你好好跟我们说说!”
杨陆顺确实到春江后就去了春江梅田机场看过飞机,对于飞机上天的原理也很清楚,可怎么用最简单的解释让这些目不识丁、毫无文化知识的老庄稼人听懂还真是件难事,不要说老庄稼人,就是一般读了初中的人也不明白飞机上天的原理,一时间深感自己肩负着巨大的责任,他当老师的目的就是想为更多的孩子们说文解惑,不再至于什么都不懂了。如果你现在说“为我个支点,我就可以撬起地球”,他们不把你当神经病看才怪了!转念之间,杨陆顺心里暗暗叹息着,说
:“飞机能飞的原因很复杂,这是个非常深奥的话题,是需要高科技才行的!简单的说,就是......”
这时,顺着路来了个人,隔起老远就在喊:“老杨家,老杨家!”
他爹一听站起来应着说:“哎,是队上马会计啊,今儿怎么有空绕到前边来呀?快坐快坐。六子,快去给你马三叔倒口水。”建华二队有六十几户人家,基本就一字摆开分前后两排,之间就隔着六十几户人家的稻田,这是农业规范化的成果。
杨陆顺答应着进了屋倒水,端出来递给马会计说:“三叔,您喝水,我去给您拿烟抽。”
马会计笑呵呵地接过水碗喝了一口说:“六子,不拿烟了,你叔戒了一年多了。你小子三年不回,我还当你忘了你爹娘了呢!”
杨陆顺嘿嘿笑着说:“上大学国家只负担生活费、学费,可不管回家看望父母的车旅费,我也是给爹娘省点。”
马会计伸手大力地拍了拍杨陆顺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打小就聪明,果然就考上了大学,成了穿皮鞋的国家干部!我老是拿你给我家三子比,我就这么说的:想穿皮鞋还是草鞋?想穿皮鞋就老老实实读书,象你六子哥一样考上大学!嘿,挺管用的,我那三子明年考大学,估计希望很大!”
杨陆顺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他爹说话了:“马会计啊,你家三子肯定比六子出息,看他方头大脸的就是福气好的相!”众人都附和着,说些恭维的话。
马会计乐得合不拢嘴巴,连声说:“托你老的福,托乡亲们的福啊!我巴不得他大富大贵!我也快五十的人了,前面两个都不成器,就指望三子光大门楣喽!还是你家六子带的好榜样啊!六子,以后当了领导了,可要多光照我们建华二队哟!”
他爹咳嗽了一声,闷闷地说:“当什么领导哟,我家六子鬼蒙了脑,已经分配当公社中学的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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