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溪沙不相信地说:“你工资这么高就没点积蓄,花钱蛮大的嘛。”
杨陆顺说:“人家问我,我懒得解释,你问,我得说实话,免得让你误会我是大手大脚的人,原来是还有点积蓄,但基本花在小标家了,他爷爷是肺结核病,本来就穷,又没劳力,所以我补贴了他们的生活,后来小标爷爷去世,办后事又花去点,就没钱了。”
汪溪沙敬佩地说:“六子,你的良心真好!我早也听说了,原以为就是送点粮米、上门慰问,学学雷锋图个好表现,没想到你会这么尽心,还大把花自己的钱。”抿着嘴冲他温柔地笑了笑,低声说:“你对非亲非故的人都那么好,以后肯定会对我更好的,是不是六子?”
杨陆顺诚恳地说:“汪溪沙,我会真的对你好的。我以为你会嫌弃我家庭情况不好,是我误会了你,你说得对,我们都还年轻,又有自己的事业,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们一定会创造美好的明天!”
汪溪沙心里象泡了蜜一样甜,说:“六子,我们既然都确定关系了,以后你就跟我家里人一样叫我四妹子吧,别老是连名带姓地叫,跟其他人也没区别了。”
杨陆顺心里暗暗好笑,这老辈人取小名也不动动脑筋,排老几就叫老几,刘霞叫四妹子,她也叫四妹子,嘿嘿,刘霞怎么能跟我的汪溪纱比呢?就说:“我也不叫你四妹子了,干脆叫你沙沙吧,不过我先说好,人前别叫小名,显得不怎么好,除非都是自己人,才可以这么叫,好不好!”
汪溪沙白了他一眼说:“就你爱注意这注意那的。你现在钱不够,我这里还积攒了点钱,先帮你垫着买块手表吧,一个男人又是公社干部,没手表怎么象样。”
杨陆顺感激地说:“用不着,二十几年没带也过来了,还在乎多等俩月呀。就不动你的钱了。”
汪溪沙说:“那怎么行,非得买了不可,到县里我们一起去选,听说现在上海手表有了新式样的,你带着保准好看!”
杨陆顺嘿嘿笑了笑说:“那就随你了。我真得走了,早班车六点半,你可别睡过头了啊!”
汪溪沙说:“不得的,到时候车站见了。”
杨陆顺也没打手电筒就摸索着回了乡政府的宿舍,调好闹钟想还睡一会,可刚刚品尝到爱情滋味,心里正激动着哩,又怎么睡得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眼前全都是汪溪沙柔情似水的娇羞样。好容易到了六点,外面才麻麻亮,他就飞快地拾掇好东西,一路小跑去了汽车站。不一会汪溪沙也来了,大概一夜没睡好,眼睛稍微有点泡,两人便小声说笑着等车,天后点凉,汪溪沙出于女为悦己者容,衣服颜色款式都搭配得很好,独独忽略了耐低温,秋风一吹,竟然冷得有点发抖,直想偎在杨陆顺身边,可又顾忌影响,只得咬牙忍耐。渐渐等车的人多了,有有认识他们俩的,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关系,但也不点穿,只是瞅着他们笑,笑中的含义不言而寓。
好容易汽车来了,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早班车人稀,都往前面坐,汪溪沙却拽着杨陆顺坐到了最后一排。两人顾不得汽车颠簸,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唧唧咕咕有说不完的话,后来汪溪沙实在坚持不住了,把头*在杨陆顺肩膀上呼呼睡去,脸蛋儿红扑扑的怎么看都好看,杨陆顺悄悄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不觉满足地叹了口气。
到了县城,汪溪沙坚持要跟杨陆顺一起去学校看小标,因为杨陆顺的关系,她也开始关心小标这可怜的孩子。杨陆顺拗不过她,便一起往县一中走去,汽车站在县城东头,学校在县城西北向,大约有个两里地远吧。
汪溪沙象只快乐的麻雀一样,拉着杨陆顺说:“六子,早上还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带你去县城最好的饭店吃面条去!那里的面条味道最好了。”杨陆顺自然是随她,进了东风饭店,里面没几个人在吃面条,稀稀拉拉的分散在里面。
汪溪沙领着杨陆顺坐在一张空桌上,说:“六子,你坐会,我去给你叫面去。”杨陆顺说:“你坐着,我去吧。”汪溪沙说:“还是我去,我认识一个服务员,每次他给我打码子都要打多点,保管吃碗面不用吃中午饭了。”说着向柜台走去,微笑着问柜台里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说:“同志,请问小王今天上班吗?”
那男人转头从里面喊:“王爱民,有人找!”
“来喽!”里面飞快跑出个穿着白色工作服胖呼呼的小青年,手里还拿着个白帽子,一眼瞅见柜台外亭亭玉立的汪溪沙,油光水亮的胖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哎哟,我说今天怎么喜鹊喳喳冲着我直叫唤呢,原来是老同学要大驾光临呀!有些时日没见你了,听你姐说你分到了乡里啊?”
汪溪沙也蛮高兴,笑着说:“可不是吗,我算是倒霉透顶了,那鬼地方没点味!没你运气好,毕业就分到了国营大饭店里!”
王爱民用帽子直搓手,显得很兴奋,小眼里直放光,说:“老同学,是不是老规矩来二两精肉码子面啊?”
旁边那中年男人撇着嘴嘀咕道:“狗入的东西,见了漂亮妹子就脚发软!想吃天鹅光*二两码子面就能得手?”可惜声音小,没人听得见。
汪溪沙转身指了指坐在桌子前的杨陆顺,说:“今天跟同事一起到县里出差,我照旧,他就四两面,给我点面子,堆严实点,我可是夸了口的,让他吃了面不兴吃中午饭。”
王爱民看了看杨陆顺的个子,说:“你开口了我还能不遵命?就他那样哪用得着四两,三两就撑得他直哎哟!”见汪溪沙拿出了精致的塑料钱包,忙做出生气的样子说:“钱你就免了,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同学,我请了。”
汪溪沙笑着说:“老同学,谢谢你了,我一个人倒没什么,可我还有个同事呢,没必要让你破费了。”很快拉开钱包拉链,取出一张五角的新票子和五两粮票,放在柜台上,见王爱民还要推辞,说:“爱民,我的脾气你知道的,就别多说了,只是请你做好了给我们端过去。”也不等王爱民回答,径自走了。
原本按规矩是要在柜台上买筹签,然后拿着筹签交给煮面的师傅,人家看牌子下面,打码子。节俭的人一般就吃没码子的光头面,只要五分钱一两粮票一两面。王爱民就是东风饭店里煮面蒸馒头做面食的白案师傅。
一会儿王爱民弄好两碗面,用个托盘亲自送到了汪溪沙和杨陆顺面前,看着一大碗盖着厚厚精肉码子的三两面,杨陆顺惊讶地说:“好家伙,这碗面不下半斤吧?东风饭店不错,足斤足两的!”
汪溪沙和王爱民默契地笑了笑,汪溪沙满意地说:“老同学,谢谢你了,以后有空请你回家吃饭!”又对杨陆顺说:“怎么样,我这同学够意思吧!他叫王爱民,我最好的同学,以后上县里吃饭直接到这里找他就行了!”
王爱民似乎获得了极大地满足,大包大揽地说:“你是我同学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叫什么...”偏头望着汪溪沙,汪溪沙赶紧说:“他叫杨陆顺!”
“杨陆顺是吧,蛮好记的,以后到东风饭店来了,只管找我。”
杨陆顺也笑着伸出手来说:“王师傅,一定来,一定来!”王爱国呵呵直笑,摊了摊手说:“握手就免了,干厨师的手脏!”
汪溪沙说:“爱民,你去忙吧,别耽误你工作,去吧。”那王爱民还要磨蹭,汪溪沙冲他一瞪眼,只得怏怏走了,忽然又暗暗咬了咬牙,走到熟食柜切了盘卤猪头皮端了去,故做豪爽地说:“老同学,今天多亏你我又结识了个新朋友,我这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切了点卤菜给你们吃。”
杨陆顺客气地说:“哎呀,王爱民,让你破费这多不好意思呢!”汪溪沙见汪爱民给足了她面子,也是暗暗感激,冲他妩媚地一笑说:“爱民,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王爱民苦追了她两年没见她给过这么好的脸色,被她百媚千娇地一笑几乎勾去了整个魂魄,咧开嘴只知道呵呵傻笑,原本还想跟她说几句话,却看见汪溪沙正热情地给那白脸书生夹猪头皮,不由心里醋溜溜地,转身进了柜台,那中年男人虽然没表情,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鄙夷地说:“真是个猪脑子,傻子都看得出那男女在搞对象,只有他看不出,可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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