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8-4-21 9:57:02
季汉宇自然感觉得出,直到这个时候,欧阳漓仍然没有放开。也许,他并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在书信里、电话里畅诉衷肠,但当真面对一个男人时,还是会保持矜持。不过他似乎也没太在意。对他而言,远离闹市的生活早已习以为常。
“手机好像没有信号。”欧阳漓突然说。
“这里当然不会有信号。”季汉宇专心地翻鱼,“再说,我挺讨厌这鬼东西,平时就很少用。现代社会里,联络方便了,交流很容易,但工具越先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欧阳漓嗯了一声,突然问:“这里没有信号,那么,你们的船驶入大洋中,是不是也中断了与陆上的联系?”
“那倒不会。”季汉宇说,“现在的船,实际上已成为一座移动的城市,有通讯导航系统,随时都可以联系。不然,我怎么可以在船上给你写信?”
来了!欧阳漓的心跳了一下。不知为何,在未见到季汉宇时,那种对他的思念与日俱增。但现在与他在一起,反而觉得彼此之间有些陌生了。
她没有接下这个话题。一阵烤鱼的浓香钻进她的鼻孔,只觉口腔里有如泉水四溢。看来,这海边的鲜鱼,经过一个老水手的翻烤,的确诱人。
季汉宇又将两串鱼翻动了数十下,才递给她:“饿了吧?这鱼,可是今天早晨张大哥现捞的,鲜得很。你先吃吧。”
欧阳漓接过,只觉得这小鱼清香四溢。她本想客气一下,但季汉宇瞬间又串上了两串,开始在火上翻烤。
这烤鱼的确是欧阳漓从未吃过的美味。一入口,立即被那种脆嫩苏香的肉质所吸引。比起在京城吃过的海鲜,简直有天壤之别。本来,她见季汉宇忙了半天,吃个意思罢了。谁知刚咽了几口,胃口大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竟一连吃了三条烤鱼。
日期:2008-4-21 9:59:45
季汉宇将第四条鱼递给她,又将那瓶洋酒打开,说道:“吃这烤鱼,要是不喝酒,等于白吃。再说,吃海鲜还是喝一点酒为好。我不劝你,你尝一小口看看。”
盛情难却,欧阳漓便接过酒,对着酒瓶喝了一小口。这酒竟然极醇,毫无辛辣气味,一入口,那种带着芳草气息的甘甜竟将残留于口中的咸味尽数化去,顿感唇齿生香。见季汉宇投来一丝鼓励的目光,她竟然连续喝了几口,脑袋就有点眩晕了。
但此时的欧阳漓仍然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她突然心念闪动:难道这是季汉宇早就投下的圈套,诱使自己就范?这个念头来得强烈,她赶紧放下酒瓶,拍了拍手,示意自己吃饱了。
季汉宇也不管她。待她吃完,才慢慢地吃着鱼,喝着酒。当他的嘴就着瓶口大口喝酒时,欧阳漓才觉得自己上当了。这个鬼精的季汉宇,居然轻而易举地占了自己的便宜——自己刚刚对嘴喝过的瓶口,他竟然擦都不擦!
但欧阳漓瞬间又似乎明白了:如果季汉宇伸手去擦,她一定会不高兴的,那就说明季汉宇嫌自己脏。女人的心事真是复杂,其实季汉宇根本没想这么多。此时,他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鱼,先将肉吃掉,然后再细细地嚼着鱼刺,似乎那鱼刺的味道更绝。
起初,欧阳漓疑心季汉宇会大口喝酒,不排除借酒遮脸,趁机非礼。直到后来,欧阳漓才觉得自己多心了。季汉宇只喝了几口,便将酒盖起收好,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来。
二人擦了手,都觉得这顿晚餐别有风情。欧阳漓见季汉宇并无异动,暗叫惭愧,也就放松了。
“漫漫长夜,咱们总得干点什么吧?”季汉宇突然说。
日期:2008-4-21 10:01:18
欧阳漓心头一颤,但当她迎上季汉宇平静的目光时,立即明白了他并无他意。她看看天际,太阳已不见踪影。东方的海面上,一轮满圆月已挂在半空,银辉如霜,洒向海面,白雾茫茫,水光接天。此时如果就此睡去,浪费了良辰美景,此行便是虚度了。
“船长大人有什么节目?”她盈盈一笑。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面容略带娇羞,把季汉宇看得痴了。
“我看,这里就我们两人,不管表演什么节目,只有我们二人知道,因此不必担心观众的看法,只要开心就好。我想,我们轮流表演节目,直到玩得累得了,才可以休息。”
“那你先来吧,我真的不会表演什么节目。”
“其实,我也不会什么节目,但唱唱歌,跳跳舞,还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实在不行,讲故事也可以。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咱们得先分过先后,譬如猜有无,实在不行,锤子剪刀布也行。”
季汉宇认真的样子,把欧阳漓逗乐了。“没想到我们的船长先生,居然玩起了小孩子的游戏。”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来,你有更好的办法?”季汉宇认真的问。
“我看,我们不如赌一赌。”欧阳漓也认真起来。
“怎么赌?”季汉宇大感意外。
“我赌你不会唱歌。”欧阳漓诡异地一笑。
季汉宇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哈哈一笑:“想不到我这个老江湖,还是着了你的道儿。好吧,我先来。不过唱歌真是唱不好,嗓子就像黄牛叫似的,怕不把你吓得毛骨悚然。我看,就吹一段曲子给你听听吧,不过好多年没吹了,恐怕也是曲不成调。”
“原来你早有准备。”她有些嗔怪,但毕竟赢了,不禁兴奋起来。
日期:2008-4-23 9:32:30
9.
季汉宇取来一支竹箫。火光下,欧阳漓见这箫短而粗,没有经过打磨,竹节处却磨得光洁如玉,箫孔已经按得凹陷下去,显然有些年头了。季汉宇轻抚竹箫,放在嘴边,并没有马上吹奏,而是轻叹了口气。
欧阳漓料想这支箫有些来历,便问道:“这箫是不是有些年头了?”
季汉宇说:“是啊,至少也有几十年了吧,是一位老爷爷送给我的。”
他顿了顿,不待欧阳漓发问,自顾自地说:“从我记事起,我就听到这支箫的声音了。这位老爷爷是一位抗战老兵,左腿断了,解放后回到故乡的村庄,靠捕鱼为生。他好像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不爱说话,很少与人来往。据说他的家人在日本人登陆时全都遇害了,他提了一把马刀参加了国民党的军队,奋勇杀敌,屡立战功,直到当上了营长。后来,在解放战争中,他负伤被俘,在解放军的队伍里当了普通一兵。建国以后,他自愿回到家乡,一个人生活。我出生的那会,因为历史问题,据说挨批斗挨得很凶,造反派让他独腿站立,旁边生了火,烤他,让他老实交待当年如何为反动派卖命。老人屹立如山,被烤得浑身流汗,始终就是那句话:我没为谁卖命,我打鬼子报仇,没有错。老人虽然沉默,但并没有因为遭受不公待遇而沉沦,反而更加热爱生活,每日清晨起来,架拐上船,开始一天的营生,晚上以吹箫自娱。小时候,每当傍晚,村庄慢慢归于沉寂之时,村头的茅屋里便传出了箫声。老人并不懂得音律,但那箫声如行云流水一般,过路的人总是驻足倾听,就连那劳累了一天的耕牛,在水井边喝饱了水,也要昂起头,静静地享受这美妙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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