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副官生病掉队,在一个大树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被蚂蚁给吃了。野人谷连蚂蚁都如此凶猛。
蚂蟥,蚊子,各种毒虫,疟疾,登革热,猩红热,拉肚子,都是对人生命的巨大威胁,并且没食物吃,当时正当是雨季,雨点大的像小型的鸡蛋,几分钟就能在地上下一两尺,如何睡?地上的沼泽有的齐腰深,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有一个师长,受伤躺在担架上,一同随部队撤入野人山。由于艰苦的自热环境,伤口恶化,最终没能走出野人山。这个师长有一个跟随他多年的司机,这次师长出来征战没有带王培清,而是把他留在家里照顾家人。一天夜里,在后方的司机好像在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师长穿着一身整齐的军服,走进一个在山上的庙里,然后推开庙门,看了一会,接着便把门庄重的关上。
等王司机后不久,就接到了师长阵亡的电报。后来据当时在师长身边的参谋证实,师长就是死在一个山上的庙里。
还有一个军长患了登革热,在担架上昏迷了两昼夜。为了抬他,二十多个年轻的士兵付出了宝贵的生命。其中一个还有他的警卫营营长。
我在书上看到一则这样的资料——在二十多年后,一帮缅甸克钦帮的游击队员进入野人山打游击。当他们进入一个被藤萝遮蔽住洞口的山洞时,他们惊呆了:里面是满满的尸骨!这就是杜聿明当年穿越野人山时,某队士兵来这个山洞里避雨或者休息,因为野人山的山洞一般都有瘴气,加上这些士兵太劳累太虚弱了,以至于集体死在这个山洞里。那些可都是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啊。
我记得有一个连长叫王方,他和自己手下的一个勤务兵感情很好,那个勤务兵脚受伤不能行走,王伯方舍不得丢下他,就一路背着。但当来到一处地形很陡的山坡下,每个人必须扯着绳索才能爬上去。王伯方面临一个异常艰苦的抉择:
继续背着这个受伤的士兵走,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把这个把这个伤兵留下来,这里就是他生命的终点,但是看看这个年轻的伤兵,眼睛里满是活下去的渴望,况且很快就能走出野人山了。
该怎么办?
后面的长官看到王方他们几个犹豫不前,就连忙过来看个究竟。当长官了解情况后,当机立断,悄悄的在王伯方耳边下了命令。
王方没有办法,只能眼含热泪按长官的命令做——悄悄的拉上冲锋枪的最后一颗子丨弹丨,趁那个年轻的伤兵不注意,一枪结果了他。
这些事,都是我亲眼所见,那么多年过去了,仍然历历在目,还经常梦到那些,这是我最害怕的恶梦,并且会经常惊醒。
其实,我在过野人山时,也差点死掉,那时,我虽是个营长,但在那种极端的条件下,我各方面的待遇,几乎和普通士兵没什么差别。因为我们属于先头部队,所以死亡率更是高的惊人,先头部队就相当于小白鼠,你要试吃很多野菜,野蘑菇,因此很多人食物中毒而死,但也用生病,给后面的兄弟们探明了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不能。
但因为野人山的原始深林遮天蔽日,即使大白天,光线也非常暗淡,更不用提夜里了。因此,即使两个人相隔几米,就可能看不到对方。所以,如果稍微不小心,就很容易和部队走散,迷失在茫茫的、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中,那样就会更快死掉。
可怕的是,我就和部队走散了。
那天,我带领几个已经极度疲惫的士兵去探路,一开始,还能互相感觉到对方就在身边,但我那时因为极度的劳累,意识有点模糊,只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在挪动,脑中却一片空白。像睡着一样,直到一只猴子因为被惊吓,而发出尖利的叫声时,我才猛然惊醒。
我猛然发现,身边的那几个弟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知去向了,我大声喊,没人答应,再喊,还是没人答应。嗓子都喊哑了,让人没有任何人答应。那时,在密林中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我知道最可怕的事发生了——我和部队失散了。
我的心狂跳,死亡的恐惧使我两腿发软。难道我也最终不能走出这地狱般的野人山吗?可是我才二十多岁,家里父母还在,我难道永远就见不到他们了?我真的不想死,那时,我记得自己蹲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哭了好大一阵,才觉得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不知为什么,我除了想到了我们村,我父母外,还想到了我们村的那个世外高人——瞎子。
我在村子里养伤的时候,就是因为他的点拨,而幸运的逃过日军的围捕。我多么希望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他再能用他超人的智慧、和洞察力点拨我一下,使我再一次逃出绝境。可是不会了,他自从上山躲避日军后,村里就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再说,他怎么会来到这千万里之外的野人山呢?
虽然瞎子不可能在那时出现在我面前,但当我想到他时,突然脑中仿佛闪过一道闪电——对,瞎子的那些书,我真是糊涂,瞎子的那些书我怎么忘了呢!
自从瞎子走后,就再也没回到村里,而日军虽然在村里大肆**烧杀,但因为瞎子住的地方,是个极其破旧的房子。又没人,所以日军根本就没兴趣进去。等日军撤走,躲进山里的村民陆续回村,虽然日军的破坏,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伤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村里又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我也回到村里,一开始还是胆战心惊,怕日军再来,总是提心吊胆的,白天还敢在村后的悬崖边边散步,边注意悬崖上,是不是有什么异常。晚上还是偷偷的回山上的山洞里睡。直到过了两个多月,日军再也没来骚扰,我心里才慢慢的安定下来。
说实话,我一直期望瞎子也赶紧回来,他要是一回来,我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心里会很有安全感,所以,我几乎每天都要去瞎子的住所外面看看他是否回来了,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回。这样一直过了两个月左右。
一天,我突然有想进他屋里看看的欲望。虽然以前也经常来,但都因为瞎子在,所以每次来,都是在靠门的椅子上坐一会,并没进里屋看过。而现在屋里没任何人,瞎子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对这个世外高人的住处,突然变得非常好奇起来,会不会屋里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秘密呢?
我捡了块石头,几下就把门上的锁砸开了。记得那已经是黄昏,屋里的光线非常暗,因为很长时间没人住,屋里稍微有点霉味。
屋的外间还是以前的那种摆设——一张破旧的桌子,两边各有一把同样破旧的椅子。瞎子一般都在这见来找他算命的人,我也经常坐在这里、和瞎子话不多的偶尔聊几句。
我好奇的是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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