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小河一开始还凭借下意识的反抗,跟四个混混周旋了一阵,他毕竟有一米八的个头,也有一股子蛮劲儿,混混们想轻易把他制服也并非易事。但张小河也毕竟是以一敌四,双拳难敌四手,没坚持多少时间,形势便急转直下,有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混混下手尤其凶残,他随手抄起一张小板凳,迎面砸在张小河头顶,又在张小河的肚子上给了几拳。张小河挣扎了片刻便力气用尽,他能感觉到自己麻木的脸上开始潮湿,他看到黄毛混混随即用桌上的纸巾擦手,从纸巾上看他知道自己已经血流满面,纸巾上的鲜红终于让张小河心头早该到来的恐惧蓦然浮现。
透过模糊的双眼,张小河看到黄毛混混一边擦手一边冲他喝骂:“妈的,敢骂我们弟兄是狗,你不想活了是吗!”随即又朝还在挥拳过瘾的三个混混说了一句:“差不多了,我们走。”
混混们叼着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陆续离开,扔下了几句脏话和几口浓痰。
等混混们走远了,张小河才擦着满嘴凝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出饭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手机居然没坏,他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钱包也没丢失。安然无恙的手机和钱包让他的心情稍定,随着踉跄的脚步,张小河的胸口和两肋都在剧烈疼痛,嘴唇也能觉出肿得老高。走出这条街又拐了一个弯,他看到马路对面有个小小的旅社,进去花八十块钱便可开个单间。旅社的营业员惊愕地看着他脸上的血污,看着他满是尘土的衣服和脖子上的青肿,没敢多问就把房间给他开了。他在旅社公用的水房里用冷水洗了洗脸,冷水把整个脸孔刺激得疼痛钻心。他想起自己到现在还没吃饭,但腹中并无半点饥饿感。他在房间里稍稍休息了一会,便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在医院里缝合好头部的创口,又做了一些常规的检查后,时间已近傍晚。虽然检查结果显示并无大碍,但张小河全身的每个骨节依然酸胀难耐,他步履蹒跚一步一摇地回到旅社,倒在床上就再也不想动了。
虽然浑身暗伤、疲倦不已,但那个夜晚张小河无法入睡,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渴望再次梦见暗恋的女孩。他渴望依附在一个温柔包容的女孩怀中,受她庇护,被她爱抚,随她驾风而去,远离一切尘俗。但张小河望着黑洞洞的屋顶,女孩始终没有光临。
这个周末,张小河真的不再去想林韵寒,强烈的醋意和复仇的怒火压倒了一切,包括爱情。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揍,这顿揍他挨得很不英勇,挨得极其窝囊,他非但没能让情敌退却,反而被情敌玩弄于股掌之间。爱情的挫败感,竟然会那样锋利,将他脆弱的自尊切割得支离破碎、骨肉无存。
日期:2016-02-13 23:49:36
第二天,张小河早早起床,先给宋云天打电话请了两天半的事假,然后在手机里一通翻找,找到了一个手机号码,他思虑了片刻,最终还是拨了过去。
这个手机号码,不属于他的任何同学朋友,号码的所有者,张小河称呼他为“宏叔”。也不知是不是电话听筒的缘故,宏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的平淡,但语调中的那份热情和关切,还是让张小河的鼻子瞬间有些发酸,他努力压制住满腔的委屈和悲愤,将昨天被四个混混殴打的事情,向电话那头的宏叔和盘托出。
宏叔的反应,比预想的稍显平静,他说:“打你的那个姓胡的,他的情况你知道吗?”
张小河说:“我听我女朋友说过,他在湖州师范读体育系,家好像住在三合村。”
宏叔继续问:“那他长什么样子,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张小河回答:“那我倒真不知道,昨天他并没露面,打我的估计是他社会上的朋友。”
“那他那几个朋友长什么样,你总记得的吧?”
“嗯,记得。”
虽然脑袋被开了瓢,但还不足以减退张小河的记忆力,他详细地向电话那头的宏叔分别描述了那四个混混的样貌特征,那个黄毛混混昨天揍他揍得最凶,他也就记得最清楚,描述得也最详尽。
宏叔一声不响地听完后,便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似乎是在默记四个混混的样子,少顷,宏叔再次开口,他说:“行,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事儿宏叔一定给你摆平。”
在结束通话前,张小河叫住即将挂断电话的宏叔,说出了他最后的请求:“宏叔,我交女朋友的事,你能不能别告诉我爸?”
宏叔会意地笑笑:“行,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了。
在手机被装进兜里之前,屏幕上出现的两个未接来电,让张小河的思绪出现了片刻的凝固,他扭头看着窗外,心情忽然变得和窗外的天色一样阴霾,他最终的决定,是对这两个未接来电不予理睬。
这两个电话,毫无疑问是林韵寒打来的。
日期:2016-02-13 23:52:37
周一,十二点之前,张小河到旅社的柜台前,续了一天的房费,然后走进附近一家沙县小吃,要了一份鸡腿饭,吃饭时他接到了宏叔打来的电话,从电话里张小河得知,宏叔已经查到了胡嘉胜和四个混混的下落,他的人手已经出动,估计不到晚上就能把胡嘉胜摆平。张小河似懂非懂地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宏叔说:不用了,你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张小河又问: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宏叔哈哈一笑,不知是笑张小河的幼稚,还是笑张小河对他能力的怀疑:放心吧,这种小事你宏叔要再处理不好,那么多年我也就白混了。
张小河并不怀疑宏叔的能力,他只是担心宏叔会把事情闹大,因为宏叔确实是混的,而且是混黑道多年的人。
宏叔年轻的时候,就是当地凶狠出名的流氓,据说他曾经因为自己的母亲无故被扣在留置室里六个小时,而把民警打得头破血流住进医院。后来他下海从商,干的也不是正经营生,他跟一帮烂崽倒腾过摇头丸,卖过黄碟假证,还给一家夜总会当过护场打手。最后因为买卖丨毒丨品和故意伤害,蹲了五年的大牢,出狱后他已经一无所有、家徒四壁,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去挽救他重病缠身的母亲。
在人生的低谷中拉他一把的人,就是张小河的父亲张剑强。父亲不仅出钱出力,为宏叔的母亲治病养病,还带着宏叔开始学做正经生意,不过三五年功夫,宏叔不仅娶妻生子,还住进了高楼开上了车子。是父亲把他从当初的落魄浪子脱胎成了如今的老板派头,所以,在宏叔的心里,一直把张剑强视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的亲生父亲去世得早,便认张小河的父亲为干爹,平时为父亲跑腿办事,从无怨言,与父亲的关系也一直密切如亲,对张剑强的儿子张小河,也视作亲弟弟那般对待。
所以,当张小河遭逢困难向他求救,他岂能坐视不理?他现在虽然做了商人,但依然和以前那些跟他共同滚过刀尖的黑道弟兄保持交往,而且他这几年生意做大,也动用了不少黑道上的关系。对这样一个黑白通吃的男人而言,摆平一个大学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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