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门:一个煤老板的前生今世》
第3节作者:
天下归我 一个星期后,滕老七就接到了猴子的电话,猴子说机会来了,你过来一下,我们在城东的金帝休闲会所。关了手机,滕老七便带人往金帝休闲会所的方向走,在金帝门前的环线下车后,他一眼就看到猴子正和一个年轻人站在路边一辆剽悍的黄色悍马车前说话。看到滕老七过来,猴子附在年轻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年轻人笑了一下,没说话,远远地对滕老七招了招手。猴子紧走几步,迎过去对滕老七说:“人就在金帝里边的雅间里,估计一会儿出来,怎么弄你看着办就行。”猴子拿出一张照片,指指上边的人,说:“就这个,叫左三帮。”滕老七心里晃了一下,这是一个在雁城矿区名头很响的名字,曾经是矿区一带最有名的社会人,后来听说改邪归正,开起了煤炭经销公司。滕老七年轻时跟他有过一些简单的交往,知道他下手狠,心计重,有混社会的胆识,却没有混社会的义气,是个不愿吃一点亏的主儿。滕老七答应着猴子,又朝站在车前的年轻人点点头,他不认识这个人,却已经断定这年轻人一定是指使这活的主人,也认定这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雏儿:这么大的事,自己亲自赶过来,还开了这样一辆耀眼的车子,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滕老七这样想着的时候,年轻人已经走过来。他故意装出镇定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不听话地有些扭曲。年轻人说:“滕哥辛苦了。记住教训一下就行,下手别太重了。”
滕老七忽然记起来,他见过这个年轻人,好像叫童小兵,只是想不起是在哪里见到的了。滕老七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示意他放心,转身又去跟猴子悄悄说着什么。童小兵知道他们在商量怎样下手事儿,便悄悄退到了一边。
滕老七的记忆没错,年轻人的确叫童小兵,是雁城最大的煤老板童恢唯一的儿子,也是雇滕老七出手的事主。那个叫左三帮的混子是雁城好多小煤窑的煤炭经销代理商,一个月前,他找上了童家的窑口,也要代理窑上百分之二十的煤炭销售。窑主童恢知道这是一个吃赖饭的主,却仍然没给他面子,当即便回绝掉了。之后,童恢的窑上便不断有麻烦出现,运煤司机挖煤工人甚至灯房的女工接连遭到不明身份的人士的殴打;窑口煤厂运煤的溜子翻煤的翻斗也三天两头被人为地破坏;十天以前,童小兵的爷爷童仓元到市场买菜时,竟然也遇到几个小流氓的挑衅,虽然童老爷子没吃太大的亏,但这也是童家近年来遭受到最大欺辱。童小兵当然不这样的委屈,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左三帮找人干的,便让猴子找滕老七出来,为的就是争得这一口气。
滕老七不再跟童小兵说话,他跟猴子嘀咕了一会儿,俩人一前一后往金帝会所的大厅里走去。童小兵知道他们是去认人了,便没有跟上来,一个钻进了车里。
滕老七和猴子进饭店十分钟以后,一前一后从大厅里出来。童小兵还想说什么,猴子已经抢上车的后座,示意他别再问话,开车走人。悍马车在空旷的路面上猛地一纵,瞬间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左三帮从饭店里出来,送走同座的客人,便返身走向自己的车子。当他打开车门,准备进去时,一眼就看见车里坐着两个戴了黑色面罩的年轻人。左三帮想退出来,只觉腰眼上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已经顶上来,下边一个阴冷的声音说:“上去吧。”声音很低,也慢,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出来,可每个字里都透着一股寒气。左三帮知道遇上了厉害的对手,没容他多想,已经被拥上了车子的后座。
第二天一早,有人在矿区山上的断崖下发现了一辆高档的奥迪车,车子看上去是从山路松垮的路基上滑下,直接坠落到了崖底,车里的人被挤在方向盘和座位中间,整个身子都没了人的样子。正在白窑子大矿老宅里的童小兵也到了车祸现场,他一眼就认出那个没了人样的死者是左三帮。看着在山崖下来回忙碌的交警刑警,童小兵的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重,他的初衷只是教训一下这个强买强卖的恶棍,没想到造成了这样一个结果。童小兵决定找猴子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打了猴子的电话,不通,问过几个人后,才打听出他就在山顶上的红袖招酒店。童小兵打开院门,将停在院子里的墨绿色三菱越野车发动起来,驶过连接白窑子矿生活区和生产区的石头大桥,拐上了通往白窑子村的山路。这辆三菱车是童小兵的座骑,平时他到哪里用的都是这辆车子,只有去一些需要表明身份的地方或见一些身份特殊的人物时,他才会把父亲童恢的那辆大悍马开出去。三菱车上到山顶后不久,一字排开的十几个小饭店就出现在面前。这些外表简陋的小饭店是小煤窑兴起的副产品,当初煤窑初开时,运煤司机和煤窑窑工需要有一个歇脚吃饭娱乐的地方,一个个名字暧昧的小饭店应运而生。开始时,小饭店的功能就是单一的吃饭,后来又衍生出形形色色的色情服务。小煤窑发展最盛的二零零零年前后,这山后的沟沟坎坎中一共开了三十多座煤窑,山顶上的饭店也足足绵延了三四里路。那时节,每遇车来车往,小店门口浓妆艳抹的女孩子纤手挥舞,让好多想赶路的司机只能踩得动刹车,硬是踩不下油门。
日期:2009-10-20 9:31:00
童小兵的车子直接开到了红袖招饭店的门口,车还没停稳,就有两张年轻漂亮的脸蛋伏在了饭店里间的玻璃上张望。童小兵走进饭店,店里空空荡荡地,没一个吃饭的人,只有两个服务员坐在临窗的桌子旁嗑瓜子儿。看到童小兵进来,服务员想要站起来迎客,被吧台后的老板娘止住了。老板娘很年轻,年轻的老板娘认识童小兵,她热心地迎过来,没说话先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不上是真是假的笑却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童小兵知道这女人叫曲红英,平时人们都叫她红姐。童小兵也叫了声红姐,童小兵说:“我是来找猴子的,赶紧让他出来。”曲红英小心地观察着童小兵的表情,说:“猴子咋会看上我们这小地方呀,他说到这儿来了吗?”童小兵就有些不悦,说我知道猴子经常来这儿的,我有急事才找他,红姐别打马虎眼了。曲红英就没再多问,犹犹豫豫地,朝里边喊了一嗓子,好像在让谁去看看里边有没有猴子。没等有人答话,猴子已经从里边一条通道里走出,边走边系上衣的扣子。童小兵把猴子带到车上,简单说了下左三帮的死,然后问道:“不是讲好教训一下嘛,咋就出了人命呢?”猴子说:“我也刚得了信儿,正想一会儿去找你。滕老七本来只想断他一条腿的,没想到左三帮那小子想跑,几个人就绞在了一起,纠缠时候左三帮扯下了滕老七的面罩,滕老七为绝后患,就动了杀机。”童小兵说那现在咱们咋办,这么大的事,可别牵涉进来。猴子说这点你放心,就算事情暴露,滕老七也不会咬出别人,这家伙别的不说,肯定是条懂规矩的汉子。童小兵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些,对猴子说:“你多小心些,有了事赶紧告诉我。”
有了猴子的安慰,童小兵感觉轻松了许多,回去时车子开得也就不似上来时那样沉重。汽车返回到白窑子矿的大桥上时,童小兵几乎完全忘掉了左三帮带给他的不快。正是中午下班时间,大桥上行人很多,三菱车根本跑不起来,童小兵只能眼看着人流自行车流缓慢地从汽车四周流过,汽车只能像蜗牛一样慢慢地在他们中间移动。童小兵决定先停下来,等这波人浪过去后再走。童小兵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眯起眼睛看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时有认识的人隔着车窗跟他打着招呼。看着看着,童小兵的眼睛忽然迷糊起来,眼前的人流越来越虚,慢慢地眼前聚起一个大大的旋风。旋风起先是黄色的,后来变成了黑色,黑压压的一片越滚越大,把整个天日都遮盖起来,汽车仿佛就停在旋风的中心。身处旋风的中央,童小兵觉得自己被隔绝了一般,一种无以言表的恐惧袭上心头。童小兵不敢再看,他闭起眼,伏在汽车方向盘上,任凭外边风起云涌,自己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很久,童小兵感觉旋风逐渐小了下来,散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睁开眼睛,一幅更加让他吃惊的景象出现在了面前:刚才人来人往的大桥上空荡荡的没了一个人影,视力所及之处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童小兵害怕极了,他发疯似地发动汽车,想赶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可任凭他怎么折腾,车子像被焊死在桥面上一样,纹丝不动。童小兵知道过了桥头不远处就是他的家了,他想弃车跑回去,于是开门跳下汽车。双脚落地以后,童小兵发现自己竟然站到了一个篱笆的面前,篱笆外边三四米的地方,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孩儿正堆沙子玩儿。小孩儿看到童小兵,笑了,摇手招呼他过去。童小兵的双腿好像被施了魔咒,不由自主地向小孩所在的方向走去。童小兵必须迈过前边的篱笆墙,他抬起腿,一个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忽然穿破可怕的宁静,响亮地穿入他的耳朵里,那声音是个女声,说:“喂,干嘛呢,你?”童小兵只觉脑子里猛然像被电击了一下似的,眼前闪过一道光芒,耀眼的光芒把他的双眼刺得一阵眩晕。童小兵使劲揉揉眼睛,缓过来,再看,篱笆没了,小孩儿也没了,他自己正站在大桥边不到一米高的围栏面前。童小兵回过头,只见桥面上仍然人来人往,举目看去,前边的背影正是旋风卷来之前走过去的人们。童小兵疑惑地往四周看看,发现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也在不远处疑惑地看他,女孩儿身着白绸的短褂,黑色的裙子,好象刚从一部旧电影里下来。俩人的目光相对,女孩儿笑了,说:“以为你要跳桥了呢,吓死人了。”停停,又开玩笑似地说:“可别跳呀,跳了,那么大的车,让谁开呀。”
女孩儿显然认识童小兵,童小兵也觉得那女孩儿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她是谁家的孩子了,不过女孩儿的玩笑让童小兵觉得轻松了不少,他也终于回过神来,确定自己刚才看到了一幅可怕的幻景。童小兵也对女孩儿笑笑,讪讪地说:“有个小孩儿,刚才。”他指指桥下,女孩儿顺着他的手指看看,模样有些调皮,问童小兵道:“哪有?你说的是那张画儿?”童小兵往桥下看去,果然看见河滩上有一张破旧的年画,年画上一个绿衣的小孩儿正诡异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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