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没什么。你也折腾一天了，先安顿下来休息吧。”

　　leon在一边扯了扯又城的衣袖，“我们不知道她要来，就提前把屋子分了。二楼只有三件卧室，我们四个分了两间，给你留了一间，没有顾年姐的了。”
　　又城没多犹豫，开口道：“我的屋子留给顾年，我去跟你们挤……”
　　“不用”，顾年打断他的话，“我住三楼就好。”
　　“可是三楼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过，前一任房主离开前好像在那里打过架一样。”Leon上前解释。
　　“没事，我可以自己收拾”，说着提起自己的一只行李箱。又城上前，抢在她之前拿过另一只箱子和其他袋子，跟着她走上了年久的木制楼梯。
　　又城没有搭话，顾年也没有开口，辗转间踩着楼梯，能感觉到木板在无力地颤动，却听不到扰人的声音。
　　日期：2016-02-02 21:47:51
　　顾年
　　第四章
　　强行打开紧锁的木门后，又城同顾年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漫屋的烟尘落定，才能细细打量这个三楼。与其说在这里打了一架，不如说之前的房主是留了一颗拉过栓的丨炸丨弹才走的。
　　入目的只有一片狼藉，书架柜子被倾倒在地上，一堆书，摆件，衣服同着灰尘混在一起。所有的杯子，碟子，镜子落在地上都只有一片片的碎片，已然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厚重的办公桌被掀翻在地，沙发明显偏移了位置，只有一把老板椅很幸运还直立在地板上。
　　又城不禁看了看顾年，“你真的要住在这吗？”
　　“有什么不可以”，说着放下行李，“至少这里床是完整的，家具也都可以用，屋子也够大，有点我以前住的别墅的味道。”
　　又城顺着她的指引，重新观察着屋子，打通隔断的设计把整个三楼都归为一间卧室。加之前任主人的用心设计的美式loft，和各种上乘的家居家具，哪怕一片杂乱也压抑不住它独有的味道。
　　又城也挽起袖子，和顾年合力抬起书架，“看他也是花了很多心思装修的，怎么就说砸就砸了，真是不理解有钱人。”

　　顾年笑了笑，没理他，拿起地上的书，掸去上面的灰，一本本放回到书架上。
　　日期：2016-02-02 21:48:53
　　天彻底黑透前，又城终于拖干净最后一点灰尘，长呼了口气，“屋子总算收拾好了”
　　顾年将自己最后一件大衣挂进衣柜，满意地点点头，“的确不错。”
　　又城看着已晚的天色，“你想吃什么？我去叫外卖。”
　　“不用麻烦别人了，等我换件衣服。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铺子会开到很晚，我请你宵夜。”

　　即使是南国，入了冬，天气也是要寒上一分的。
　　一条小巷，一只铁锅，二三张木桌，七八个条凳，和一位年逾七十的老板娘。
　　寒风中，不起眼的小摊子只招来顾年、又城两位食客。
　　两只干净的素碗被端上久经磨损的木桌，几只玲珑精致的云吞漂在香气浓郁的骨汤里。又城透过氤氲望着顾年，打趣道：“说好的宵夜一碗馄炖就想打发我，你也不怕我回去宣扬港口年姐现如今穷困潦倒，请不起宵夜。”
　　“姚婆婆的云吞很好吃的。”
　　又城舀起一大勺汤，细密绵长的骨汤划过喉咙，“这汤味道够足！你是怎么找到这家铺子的。你以前不是都在港西或者北郊么？”
　　“我十五六来港口念过书，就在这，江北区。”
　　“我看过你的资料，除了你在法国留学，没查到有其他念书的经历呀！”
　　“岂止是你，顾泱都差点没找到我。”

　　“哦，原来你是离家出走来的这呀！”
　　日期：2016-02-02 21:50:31
　　顾年白了他一眼，继续把香菜挑出放在面巾纸上。
　　“你不吃香菜？”
　　“不吃。”
　　“那刚刚怎么不先告诉婆婆？”
　　“忘了”，她随便应付着他，咽下口中的云吞，“少问，多吃”。

　　又城吞下一口云吞，满意地点头，忍不住又问道：“你上学的时候总来吃吗？”
　　“蛮频繁的。”
　　“那你很幸福呀！总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馄饨。”
　　顾年夹起一只云吞，“也许只是因为没有钱呢？”
　　又城见她垂下眼睑，看不清神色，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拿起醋罐，晃了晃发现是空的，抬头朝着正背过身烧水的婆婆喊道：“阿婆，还有没有醋啦？”
　　顾年听到他的动静，连忙拉住他，“别喊了，婆婆听不见。”见又城满脸疑问，她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婆婆听力是前几年开始下降的，那以后，顾客就越来越少。来的多半都是贪图婆婆的味道。”她看了一眼婆婆佝偻的背，“两年不见，婆婆的视力也大不如从前。刚才看到婆婆的眼睛，怕是得了白内障。”
　　日期：2016-02-02 21:52:27
　　又城看着这个小巷摊前安静地吃着云吞的女人。原本的氤氲在寒夜里已消散，她清秀的面容在他眼里从未有的清晰。
　　他曾经调查她三年，跟踪她八年。他曾经认为自己将她了解得十分透彻，透彻到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变态。

　　他知道她习惯左手使枪，另一只手鲜少碰枪。
　　他知道她最喜突击步枪，右手常反握一把刀。
　　他知道她每天至少洗一次澡，杀过人后要洗两次。
　　他知道她睡觉时会留一盏灯，偶尔会留两盏。

　　他知道她抽烟只抽单数，或三根，或五根，或更多。
　　他知道她有过几个朋友，陆唐，纪唯，祖朋。
　　他知道后来他们都离开了她。
　　他知道她叫顾年，85年出生，今年三十。港口的人见
　　她会叫声“年姐”或“大小姐”。她曾经是港口最大的毒枭，杀人不眨眼，灵魂上都沾满血腥。

　　他知道她不是个好人，一直都知道。
　　而他现在才知道，她有那么多事他并不知道。
　　又城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识她，认识这个喜欢在巷口吃云吞的女人。
　　姚婆婆笑眯眯地送来的热汤打断了又城的沉思。他笑着接过婆婆递来的汤，余光瞥见顾年将一厚摞钞票偷偷放进婆婆的口袋里。又城想，也许自己是认识她的。
　　日期：2016-02-02 21:54:04
　　顾年放下空了的碗，拿起纸巾细细地擦擦嘴角和手，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零钱放到桌上，便带着又城无声地离开了。

　　两人无声地走在来时的青石板路上，各自走着。突然顾年扔下一句“等着”便快步走进一家已经打样的店面。
　　又城在门口不时地搓搓手。他的外套在姚婆婆那就给了只穿一件衬衫出门的顾年。仅穿着一件卫衣在寒风中，饶是又城他也禁不住打起冷战。就在他在心底第十一次问候她的时候，她被店主夫妇送出门口，手里提着几个食品包装袋。
　　顾年扔给他两袋子啤酒，“走，回去吃夜宵。”
　　又城深吸了一口气，断定袋子里装的是烧烤无疑，“看样子老板都要睡了，你把人家夫妻俩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吧。”

　　“那倒不是。他还没睡，好像正要跟他老婆洗澡。我赶在他洗澡前让他做些吃的，也免得他多洗一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