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的背诵了几遍,坐在我原来吃饭的椅子上,仰头看看天花板迷离的吊灯,仿佛在星光灿烂中看见古旧历史汇成的一条滔滔河流。数不清的闻人清客,画工陶匠,诗人词家在里面向我微笑,我看见书法字画,玛瑙玉器,金银器皿在眼前闪过。这,是不是老刘他们做鉴定时所说的“老僧入定无自我”的境界呢?
赵老板沉不住气了:“您这是。。。。。。。?”
我拦住他的话:“您这宝贝我说实话,这是第一次见。我猜测满世界也不见得再有了。这东西在传奇小说和北京老琉璃厂里叫做‘朱砂砚’,但这不是它的真实名称。”我接过赵老板递来的一杯啤酒,放在桌儿上,直视他的眼睛:“在古董圈里,喝酒的人是做不的鉴别活计的。尤其是瓷儿,字儿,根本闻不得酒味。赵老板要有心听兄弟把话说完,沏一壶你自己上好的茶来如何?”
稍顷,一壶白腾腾热气盘旋飞扬的香片端了上来,张力闻了闻:“够档次,是黄山十二峰之最云雾山顶的‘猴难摘’!”
赵老板赞赏的看看张力,却只是点头不语。
我嘘了一口茶香,慢慢开口:“它的学名叫做朱盏。本来是专门用来给道士法师驱鬼送神时研朱砂画符的,后来帝王批阅奏章时也要用朱砂为墨,而这朱砂墨是万万不能在普通的砚台里研磨的。朱砂是非常贵重的一种中药,储量很少的矿物质。采挖时要选好矿脉,不能沾铁性金属,用木锨挖掘,采挖后,选取纯净者,用磁铁吸净含铁的杂质,再用水淘去杂石和泥沙,掺入墨中只要百分之一就可使墨色鲜红如血。皇帝的重要圣旨,秋决的圈阅人犯名单,皇帝给下属的秘密旨意,是非要朱砂墨不可的。
但这朱砂墨最是厉害不过,里面的朱砂简直就是石料的天敌。只要在砚台里研磨,不管是端砚歙砚易水砚,很快就被染成血红色;时间久了,砚台通体都透着糁人的血红色,再浸润下去,朱砂的鲜红会透过砚体;夏天温度过热,凡是石头都要‘出汗’,就是水气吸附在石料上结成的水滴,而装了朱砂墨的砚台滴下来的水滴也是恐怖的血红色。特别到了半夜三更,朱砂的结晶特征致使砚台微露红光。这几点原因让古代的人们明白‘朱砂墨’和‘红墨’是不能用石头砚来研磨的,官窑就烧制了一种专门皇帝御用的‘濡墨砚’,专供皇宫大内使用。那民间呢,一些驱邪接神的道士、大仙儿,神棍巫婆,他们画符写禄也要用朱砂墨,怎么办?就仿着宫廷里的‘朱盏’自己烧制,叫做‘朱砂砚’。咱眼巴前儿这物件儿就是其中之一。”
我喝茶的当口,赵老板问:“那我这个是官窑的还是民窑的?”
“问的好,能分出官窑民窑,说明您这老板不是只卖饺子,还买学问。这‘朱盏’啊最早起源于秦朝,倒不是始皇帝赢政首用的,是他儿子二世胡亥率先使用,而发明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秦相李斯。到了唐朝,太宗李世民不忍见朱砂为墨,遂改墨掺朱砂,墨料九成,朱砂一成,用石砚也不见血红出现了。从此这‘朱盏’和‘朱砂砚’就销声匿迹,寥寥无几了。凡是官窑的瓷器,都要在底部烧上标记的,比如‘大明宣德’、‘大清乾隆’,而民窑的是不允许烧制年号的。赵老板您这个没有年号,当是民窑的精品,也就是‘朱砂砚’而不是‘朱盏’了。可千万莫小瞧了这民窑的玩意儿,因为它实在是太古了。您想想,这是唐朝以前的东西,还完好无损的摆在您的店里,得需要多大的缘分和造化!真真一镇店宝物啊,赵老板!”
旁观众人“哦——”的一声,纷纷散去。张力赵玲得意的扫视店堂。
赵老板说:“您是能人。我很少服谁,您是今年第一个让我佩服的。这么的,这饭自然是我请了——您别推辞,以后,啊不,从现在起咱就是朋友,算我多了一哥。我这里大小古今青花瓷器总共366个,说实话,有的我知道,更多的我不知道;哥哥你住我这里,给我写出总谱来!报酬随你开口,只要哥哥你不超过我‘赵家馆’的家当,我都答应,都答应!”
这下张赵俩人是彻底懵了,四只眼睛只是盯着我看。
我压压嗓子,说:“赵玲你不连中午饭都没吃吗?有赵老板这话,你还不赶紧点渤海湾里的大青螃蟹、带籽八爪鱼?”我打个哈哈,对赵老板说:“赵老板,我们确实不是闻名而来吃你饺子的。真的有急事要去办,这样,我明天这时候,还来你这儿,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明天咱再商量写总谱的事怎么样?”
二十八
辞了赵老板,张力开车飞速行驶在蒙蒙夜色里。
赵玲腻在我怀里,一会儿为我理理头发,一会儿给我拽拽衬衣,烦得我这叫一个闹心。
“能不能不闹啊赵玲儿?”我很不给面子的黑着脸说。
“就不,就闹你!闹到你没脾气为止。”这赖皮的丫头,嘻嘻笑着气我。
张力也让她逗乐了,忍不住插嘴:“陆哥你变了,变得不知什么叫幸福什么叫孤苦。哦,跟我似的天天撂单帮儿,永远没人烦你才开心啊?人赵玲缠你是人家自己主动降价,你还别分不出‘三个世界’里自己属于哪一拨儿。再这样对赵玲呲牙咧嘴可没良心啊。再说了,你老这样对她,你自己个儿也不落忍是不是陆哥?”
“啊,擎好你们俩一条战壕了,啥时候的事啊这是?”
赵玲美的车不颤她颤。
张力电话响了。接电话的时间,赵玲趁机咬住我的耳垂轻轻啮啃,一股麻酥酥的感觉刹那从脑袋传了下去,先是脖子发硬,然后两手发麻,身子却渐渐起了温度。我赶紧把头看向夜色,对赵玲悄声说:“我老家的夜色比这里还要美丽。”
“美在那里?”
“到了晚上吧,总有成群结队的美女在路上晃悠,我看得这叫一个着急!”
赵玲斜依在我怀里,右手钩着我的头:“那你也带我去看看,要是真有漂亮上档次的,咱就把她给泡定!”
“啊?大婶,你啥时候有的这菩萨心肠?”
“嘿嘿,咱把她带家里让她做丫鬟。天天给咱俩铺床叠被做饭刷碗,晚上还给咱洗脚,大叔!”
“你咋这阴暗呢?你就舍得让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洗脚?”
“你想象一下,两只雪白、温柔的小手,轻轻捧起你的臭脚,撩着温水连脚指头缝儿都给你搓干净,你还不得乐晕啊?”
“我乐晕不了——我大不了给她洗。”
赵玲“呸”的一声,在我怀里使劲的扭啊扭的,扭的满车旖旎,扭得我那压抑的青春也蓬勃欲出。
张力突然加快了速度,踩着油门说:“陆哥,咱得快走了,纪进京马上要离开‘朗格司’庄园了。”
“刚才电话说的?”
“是。”
“谁给你电话?消息准么张力?”
“实话告诉你吧陆哥,给我消息的那人就是金子!他现在也在‘朗格司’参加交易会呢。那次他出手帮了咱们,我就一直和他有着来往。我觉得吧,和这样的人有点联系不是坏事,你说呢陆哥?”
“你做的对张力,比我考虑的远。”
把车停在“朗格司”大门外的停车场上,我下车后借着庄园围墙上的夜灯扫视停车场,30多辆车里除了我们这辆“飞渡”,全是高档轿车,最次也是北京现代。真的感叹这些做文物的老板赚钱的好本事,我是不行,第一不敢走国家定级的货——行里叫“硬货”,光靠一些“软货”、“平货”一辈子也就落一个撑不着饿不死;第二,没有太广的路子找货和出货。鉴定这方面有老刘帮我,加上自己慢慢摸索着入门也就能应付,但是手里没货才叫人心急呢。圈里的那些老板级的人物,各个鬼得很,手下既有一批一批的马仔全国各地到处跑,又海外港台的明里暗里搞走私。以前我的货基本上靠小纪出手,自打丫的
涮了我之后,我有的托老刘,更多的是自己钻窟窿打洞洞的四处踅摸,别提多累多恶心了;我又没有多余的钱找人做代理,张力的特点也发挥不出,可以说,这段时间是我们最困难最低落的阶段。张力老是惶惶着买车,买车就那么容易啊?用嘴能买的话我一天买两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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