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此一生》
第23节

作者: 艾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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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1-10 21:54:35
  最近,北京的阴雨霏霏一直在下雨。这原本是个好事情的,只是对于我所居住的地下室来说可绝对是个糟糕的事情。泉水叮咚小区的楼都有些年头了,已经很旧很旧,外墙的马赛克贴面砖掉落了七零八块,很像是褪毛的花斑狗。地下室的下面的防水层估计早已失效,墙根上半米来高住进来的时候已发了霉,如今接连几天下雨,地面上阴湿一片。我的床单被子也潮乎乎的,在这样下去迟早得挤出水来。

  半夜里,我忽觉腰际隐隐地有些发痒,以为是蚊子叮了,摸到枕边的花露水瓶子,就随便抹了一些。白天起来,才发现腰际、后背、肩头、腿上起了一些成片状的红色疙瘩,痒痒的,总是忍不住去挠。
  这是皮疹,过敏的症状。小的时候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或者下雨阴天被褥发潮的时候,就会起,吃些扑尔敏就好会了。我从家里来,倒是准备了一些药,其中就有扑尔敏。可是这次过敏来势汹汹,吃药也压制不下去了。几乎是抓到哪里,过上不一会儿那个地方就会起上一层的疙瘩。可是不抓不挠又让人痒的不行。
  两天过去,皮疹渐渐地蔓延到了脸上。我有时会忍不住揉揉眼睛,抓抓脸颊,很快整张脸渐渐肿了起来,疙瘩四起,眼睛也肿的像是水泡似的,原本的双眼皮也成了单的。万华酒店的服务人员是很注重形象的,我总不能整天戴着口罩工作,何况浑身奇痒难受,我也无法工作了,于是就跟董经理还有肯德基的小李经理请了病假回去休息。
  地下室里阴暗潮湿,实在是不适合养病。接连好几天,我坐立不安,也吃不下东西,脸上红肿一片,我的眼睛因为肿胀,变得很小很小,只觉眼皮上跟长了两个小包似的。
  我不敢去照镜子,我知道自己完全成了一个阴森可怖的丑八怪。脸上坑坑洼洼,跟地图似的,眼角还会流些黄色的液体。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中毒很深的人似的。
  日期:2016-01-10 22:06:57
  去友谊医院挂了号看了一下医生,医生说我的抵抗力太差,要输液消炎。我的钱已经不多,只打了一个小针就走掉了。医生说,这种过敏的症状需要发作出来才能渐渐地消除,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至少也得一周的时间。
  我吃下药,躺在那张小小的床上,浑身刺挠刺挠的火烧火燎的,痒的我来来回回地打滚。我几乎什么都干不了,既没有胃口也没有精力去买菜做饭。有时,真是恨不得换了一身的皮,为什么是这种过敏体质呢!
  曾亮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我在北京的情况。我几乎都想说,快来北京救我吧!我担心自己真的会死掉了。可是理智又告诉我,那不现实,一切都是望洋兴叹、鞭长莫及。

  “亮子哥,我很累,不想说了。”我丢下电话,默默地忍受着浑身刺痒。我有些想妈妈,想爸爸,想爷爷奶奶,还有那个臭小子元心,但凡有个人在,我也不会这么难受了。我很想有个人抱着,能够给我一点力量,能够给我些坚持下去的动力。可是没有,什么人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有那盏昏黄的电灯泡相依相伴。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的孤单无助,第一次特别期盼在北京有个亲人,能来看看我,给我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哪怕是安慰几句也好。独自忍受的滋味太难了,如果是疼痛,我还能强忍住,可是这浑身的刺痒,让人真的太难沉得住气。
  日期:2016-01-10 22:30:51
  特别想念健健康康的日子,特别地懊悔选择了这样的一个住处,特别的特别的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伴。
  忽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他外表沉稳冷漠,内里却是古道热肠。想着他把陷入最悲惨境地的我带到万华酒店好生招待的温暖场景,想着他为我包扎手上的伤口,额角冒汗的认真模样……好希望他能够再次像上帝一样把我从地狱中解救出来啊,好想好想……
  编辑了一条又一条的短信:
  张先生,我生病了,很难受……
  张先生,我实在实在是很痛苦。
  张先生……
  张先生……

  想念他给与的同情和温柔,想念他给与的美好和希望。第一次这么想,这么想一个人,想的想的不能再想念了。
  张先生……
  幻想着,幻想着……
  张雨帆,张雨帆,他又在我不能预料的奇迹时刻,骑着白马来拯救我了。我弯着嘴角,无比地欢喜。终于可以逃脱掉这生疹的厄运了……

  滴滴答,发送报告显示发送成功。
  我心神一动,我刚才发了什么?看了看已发送信息,最近的一封,内容:张先生
  只有三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晕。
  我想自己一定是中了张美人后宫团的毒,一遇到点困境,竟然满脑子都想得是他,还竟然给他发了!顿时异常后悔。他应该不会回我吧?这么莫名其妙的短信!不过是最底层的小员工,闲着没事给大老板发什么信息!幻想一下也就罢了,你还想把他叫来呀……
  滴滴答,信息过来了。我紧张兮兮地打开消息,是一个‘?’,显示是他发的。呵……他竟然竟然回了。
  虽然只是一个简短的问号,我却是异常地开心,这起码说明他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嘛。
  缓缓从腰间摸了摸,拽出那枚温润青翠的玉石平安扣,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心念,他跟你一样,是有温度的,带给人温暖和好运气的……
  日期:2016-01-10 22:50:46
  我的平安扣果然给我带来了好运气,三天过去,北京的天晴了,我奇迹般地有所好转,红疹没有完全下去,但已没有最初的刺痒了。或者说我已经受得住这种痒了,稍微好上一点,我顿觉看到了希望。
  下午时分,我戴着洁白的口罩走出门去,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中,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空气充满着一股芳草的清香,很是新鲜,我忽觉身体也增添了不少能量,似乎身体中抗病因子也在迅速地增加。附近有个小区公园,中央小小的喷水池里一汪池水晶莹莹闪亮,马上就要溢出来了,园内浓荫密绿,栽种了桧柏、垂柳、龙爪槐还有大叶黄杨和珍珠海,远远望去就像是绿雾浓云一般。我穿过外围的铁艺护栏,顺着鹅卵石铺砌的小路往前走了一阵,选择了一处塑树根材质的休息椅,擦去椅位上的积水,浅浅地坐了上去。旁边是一个石雕,阴刻线的工艺,上刻着整个小区工艺的全貌,我沿着进来的方向一点点移到现在所处的位置,内凹的线条细细滑滑的,雕工倒也别致。

  举目望去,在室内闷了好几天的居民们也都出来活动活动了。有年轻推着婴儿车出来溜达,也有老人家牵着狗狗出来遛弯,还有小孩子们穿着轮滑鞋出来滑旱冰。路上还有些地方有积水,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冲着有水的地方滑过来了。她的爸爸在后面喊着,“避开水!避开前面!”
  我的心也提着,却见那小女孩面带着笑容,一副故意为之的模样。哗哗,水花一片!那个小小的人所造之景竟有种拨浪卷海激起千层浪的壮观!我和她隔了五六米,还能觉察到水滴飞溅到胳膊上的凉意。
  水花过后,我凝神看去,那个小女孩抹了一把脸,看着远处的爸爸,有些不知所措,吓懵了的样子。呵呵,人作孽尤可为,自作孽自倒霉啊!我想起在家乡敏敏的婚宴上,我戏弄何惜君的场景,被他喷了一脸的酒,想想当时,自己肯定也是和这个小女孩一副模样。自己给自己掘坑,也不过如此吧!
  小女孩的爸爸看到女儿被水花溅了一身,乐哈哈地跑过来,上上下下地给女孩拍着身上的水,安慰着她,“没事,没事。”
  小女孩始终面无表情,又似乎四神无主,仿佛又眼里噙着泪光,最后没有哭,只是黑着小脸被父亲牵着手离开了。
  我浅浅地笑着,眼角弯的像是月牙。真是有趣啊。
  北京的雨天,那么美好,那么浪漫,可是那不是我能承受的了的。我现在最缺少的是阳光,最需要的也是这阳光。看来,还是阳光,能带给人健康的。

  东边天上,一道弯弯的彩虹挂在云间,给这座钢铁森林般的城市平添了一层旖旎的柔情,我举起右手用手在空中比画着彩虹的弧度,终于雨过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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