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王芳指名要求小薇发言，她一下子蒙了。说吧，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说吧，既然她坐在这里，代表着的可是市府办这样一个政府机关最高综合协调部门。左思右想，没办法，只好胡扯几句：“各位领导，大家好，我是市府办新招进来的刘小薇。对于如何进一步抓好计划生育工作，我是一个门外汉。今天我们单位本来是安排另外一个同志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不过，这位同志另外有其他工作安排，所以领导才临时把我叫了过来。既然各位领导给了我发言的机会，那我就把我的一点个人感想向大家作个汇报吧。计划生育工作是我国的基本国策，全国上下理应高度重视。今天，市妇联和市计生局召开专门的座谈会，说明了我市对计划生育工作的重视程度……”

　　别看小薇是个小姑娘，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还从侧面表扬了市妇联和市计生局，王芳和市计生局的领导都向她投去了赞赏的眼光。
　　可是，其他参会的人对此却不屑一顾：这个小姑娘从哪蹦到市府办的，讲话怎么像个领导一样，一套一套的，把本来调侃、轻松的会场气氛都搅乱了。
　　小薇第一次代表市府办在这样的场合发言，有点紧张，没有注意到听众的反响，继续说道：“对下来如何做好计生工作，我提一点看法。计划生育工作涉及方方面面，涉及各个部门，目前，各部门都建立了计划生育的工作责任制，各项工作有条不紊进行，只是需要进一步完善，抓好落实就行了。现在的关键是有两个盲点，需要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一个就是对外来工的管理，要加强属地与外来工来源地之间的沟通和联系……另外一点，我想，更要引起大家的注意，就是###门要加强对学生性方面教育和引导。现在由于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营养丰富，学生早熟，加上电脑的普及，学生接触到不健康的图片和信息不能正确处理，容易偷食禁果，这样产生的后果对学生的身心健康成长极为不利，作为###门……”

　　教育局来的阿姨开始还认真听着，后来觉得有点不对头，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小薇的话：“这位小同志，别看你挺年轻的，讲得很好嘛。读书时，是不是有过这样的体会哟，挺有经验啊。我给你讲，我们教育局是教育主管部门，我们的主要职责在于学生的文化学习，说白了，看的是升学率，而不是产出率，计划生育工作嘛，不是有计生局在管嘛……”

　　这样一打岔，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小薇的讲话被教育局的人理解为批评他们的工作了。本来，她说得没错。问题是在这种场合下，参会的人都是科级以上的干部，而她只是一个试用人员，连科员都不是。官字两个口，兵字两脚走。再有道理，人微言轻，也说不过人家的。因而，只好息事宁人，接了上去说：“对不起，我说得不对，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王芳心知肚明，小薇说出了当前计划生育工作的一个不容忽视的盲点。但是，她也不想得罪教育局的科长，就打了哈哈起来：“同志们，今天这个座谈会开得很好，各部门结合本单位的实际，对如何进一步做好计划生育工作都谈了好多富有建设性的意见，会后，我们会根据大家的意见，写出一个会议纪要送交市委市政府决策参考。另外，现在我们市直机关正在全力整顿工作作风，当然了，会风也是其中要整顿的内容之一。所以嘛，今天中午就没有准备午餐了。在材料袋里我们都放了一点午餐费，请大家自理。现在会议结束，谢谢大家。”


03 新人打杂（4）

　　小薇站了起来，如释重负地嘘了一口气，走出了会议室门口。正准备下楼梯的时候，觉得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身一看，王芳笑着对她说：“小刘，你先不要走，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小薇收住了脚步，跟着王芳到了她的办公室。小薇开始以为自己刚才发言说错了话，心里惶惶的，眼下看到王芳把她让到办公室的茶几上，还亲自泡了一杯茶给她，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王芳欣赏小薇，说：“小刘啊，跟我一起到外面吃饭吧？”
　　小薇看了看表，十一点刚过一刻，心想时间还早，得先回去向吴米汇报，便笑了笑说：“谢谢王主席，我还是先回办公室向领导汇报会议情况。”
　　王芳说：“你在哪个科，我跟你们科长打个电话就行了。”
　　小薇说：“调研科。”

　　王芳说：“调研科好呀，接触市领导的机会比较多。你们科长叫吴米吧？”
　　小薇说：“对。”
　　王芳想，她是个处级干部，尽管自己跟吴米并不太熟，但毕竟自己官阶比他高两级，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的，便说：“我打电话给他了？”
　　“谢谢了，王主席。下次吧，我请主席。”小薇想，王芳对她有好感，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吴米才是她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对自己有好感才是硬道理。要不，顶头上司发起威来，骑在她头上撒起尿来，就惨不忍睹了。现官不如现管嘛。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小薇决定抓紧时间回办公室向吴米汇报汇报。

　　回到办公室之前，小薇上了趟洗手间，打开资料袋一看，好家伙，所谓的午餐费足足有三张人见人爱的老人头，三百块人民币啊！说是午餐，实际上，离吃午饭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这不是变着法子分钱嘛。算了算了，女同志搞计生工作也不容易，搞点香水钱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会本来不该她参加的，她如果拿了这笔钱，吴米知道了，对自己的印象不是要大打折扣了吗？以前看抗战的电影，经常听到“一切缴获要归公”嘛。现在，自己是人民的公务员，还是归公吧，免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她走到办公室，只见吴米抬起头笑眯眯地说：“小刘，会议这么早结束了，会议没管午饭？”

　　小薇把资料袋搁在自己的桌面上，说：“吴科长，结束了。我把会议的情况向您汇报一下。”
　　吴米说：“这样的座谈会，没有什么可汇报的，耳朵都听得生出趼子来了，你把会议资料交到综合科去就行了。”
　　小薇从资料袋里抽出一个装有三张老人头的市妇联信封，递到吴米面前，说：“这里有三百块钱，说是午餐费。”
　　吴米眼珠转了转：“既然是午餐费，你就拿去用餐吧。”
　　小薇急忙摆摆手：“不不不，这会议本来不该我参加的，是您安排我去的，这午餐费应该上缴领导。”

　　吴米露出了一丝迷惑的神色：“上缴领导，交给谁，交给纪委？”
　　小薇脑子转得快，站起来，转过身，原地转了一圈：“上缴领导，就是缴给您啊！您是科长，您就是我的领导，其他领导嘛，与本姑娘毫不相干。”
　　吴米被小薇这么一说，受到感染似的，也站了起来，一脸笑意：“好了，好了。小刘，我们国家的分配原则不是多劳多得嘛，这区区三百块钱，你就拿去用吧。”
　　小薇说：“这样不好，还是上缴科长。”
　　小薇越是推，吴米心里越是对她有好感。他想，这个小姑娘还是挺懂事的。对懂事的小姑娘就要给予关照。于是，就把信封收了起来，说：“小刘，这样吧，你先把资料拿到综合科去吧。”

03 新人打杂（5）

　　“好。”小薇这才放心地收起桌面的资料袋，送到综合科办公室去了。
　　“这小姑娘……”吴米见小薇出了办公室，急忙把信封放到小薇的抽屉里去了。
　　这时候，杨和来了。
　　吴米欠了欠身，说：“杨科，有事？”
　　杨和坐在吴米边上的椅子上，说：“有事，也没事。”
　　吴米站了起来，给杨和倒了一杯水：“有事就说嘛。”

　　杨和说：“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市机关事务处的人找了王秘书长，说刚才，事务处的工勤人员打扫卫生时，发现我们办公室这一楼层的男洗手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用过的避丨孕丨套，你看这事，这算什么事呀。”
　　吴米眨了眨眼珠：“你来这跟我讲这破事干吗？”
　　杨和说：“我才不管这事呢。是王秘书长要我了解一下，这事谁干的，要我到每个科室转一下，看看这个套是从哪间办公室流出来的。”
　　吴米摇了摇头：“这是哪个人偷吃了没擦嘴呢，你说，要怎么查，我们科配合就是了，这破事……”
　　杨和说：“今早，你们科最早来上班的人是谁？”
　　吴米说：“你这话啥意思？”
　　杨和说：“最早来上班的人才有作案时间啊。”

　　忽然间，吴米想到，他们科今早第一个来上班的肯定是小薇，这种事可不能冤枉了人家小姑娘，于是笑了：“你呀，说得那么严重干吗，人家不偷不抢，你情我愿的，做一些活*运*，说什么作案不作案的。再说，人家做这种工作，也不一定是早上来做呀。也许是加夜班的人做的也有可能呀。”
　　杨和想了想，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就从这两个时间段查起。这样，我到其他科室去传达了。”
　　杨和前脚刚走，小薇后脚就回到了办公室。
　　吴米见小薇回来了，叹了一口气，说：“小刘，今早你几点来上班的？”
　　“我一个人待在宿舍没什么事做，提前半个小时，八点就来了。”小薇想，怪了，吴米怎么突然问这话来了。自己是全办公室第一个来上班的，这有错吗？
　　吴米心里急了，这事处理得不好，小薇呀，可要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但是，既然事情发生了，不管这事是谁干的，总要走走程序查一查，就说：“你把任明和陈达叫过来，我们开个小会。”
　　小薇想，现在已到了下班吃饭的时间了，还要开会，到底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她发现吴米一脸严肃，也就不好问他，转身通知去了。

　　不一会儿，除了雷娟没到位，其他人都齐了。
　　吴米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开一个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