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04-16 23:50:00
　　37、一波未平
　　二勇的逼供方法，跟我想得不一样。
　　我以为，二勇会用铁锤、皮鞭和匕首对付胖子。因为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在半个小时内让滚刀肉低头。但我失望了，两人进入后厨，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抻着脖子，想看二勇在搞什么鬼！
　　“九爷，想什么呢？”顺子喊，“把‘肥料’丢出去！”
　　“肥料”是指尸体。
　　“好！”不耐烦地答应一声。
　　我加入了搬尸体的龟奴队伍，抬木头一样，把尸体丢到了酒馆门口的大街上。一刻前，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生命太脆弱了，自由城的生命更脆弱，像草芥。

　　搬完了尸体，顺子站在门口，吹了一个口哨。
　　一会儿，一个在初夏还穿着一件军大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中年大叔，拉来了一辆宽大的驴车。他跟顺子谈了价钱，拉走了尸体。
　　回了酒馆，我发现衣服上沾了血，到三楼换上了唯一的短袖。露出了小臂上的乌龟印记，伤痕早已愈合，伤疤还是鲜红色，刺眼。
　　但是，我不打算再掩盖。
　　乌龟的烙痕在胳膊上，龟奴的印记却在心里。孔老二给了弱者一个出路，但也给龟奴的心灵打上了一个奴仆的标签。只是，我的印记只记录了仇恨。
　　整理好衣服，下了楼，二勇还没有出来，后厨依旧静悄悄。
　　“骆姐，还有多久？”差不多要半个小时了。
　　骆琦看下时间，说：“还有五分钟。”
　　“一点动静都没有？”
　　“二勇有自己的办法！”
　　正说着，后厨的门开了。二勇在前，胖子在后，两人出来了。二勇容光焕发，胖子身上没有一点伤，却像霜打的茄子。

　　“骆姐，是赵老三！”二勇没有回避我们。
　　“老三？”章哥眉头拧成了一团，“不！老三没这个胆子。肯定是老大！老三被当枪使了。”
　　顺子点点头：“老三的确没这个胆子！”
　　“他们等不及了？！”
　　“他们不敢怎样！”骆琦回答。
　　“我想他们也不敢。”章哥说，“但是，以后还是小心点！”
　　姓赵，排行老三，还有一个老大。隐约觉得，我应该与这几个人有过接触，但想不起来。
　　“这两个怎么处理？”谈完正事，二勇想起了手下败将。
　　二爷抬起头，眼里充满了哀求。胖子满不在乎。
　　“倒把他们忘了。”骆琦找把椅子，用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二爷，”骆琦对老相识的语气并不友善，声音冷冰冰的，“咱们交往的时间不短了，你怎么敢带人砸我的场子？”
　　“骆老板……”
　　“二爷，拿了人家多少钱？”
　　“一袋金子！”
　　“这点钱，二爷就把自己卖了？”
　　“……”二爷低下了头。
　　骆琦冷笑一下，说：“二爷不是把自己卖了，二爷不把骆琦当回事啊。”
　　“骆……”
　　“顺子！”骆琦变成了凶神恶煞，厉声说，“打断他的腿！”

　　顺子拎小鸡一样，抓住二爷的后领，拖了出去。
　　“等等。”快到门口，骆琦喊住了他们。
　　骆琦说：“二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但是，你以后不要再回第二城了！”
　　“谢谢骆小姐！”
　　顺子把二爷拎走了，外面马上传来了两声惨叫。
　　骆琦似乎很满意。她换了一个姿势，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拉着椅子靠背，身子向前倾着，看着胖子。她的胳膊压在胸口上，胸线都变了形状，鼓鼓囊囊的。
　　“胖爷，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对你？”骆琦又妩媚起来，声音脆软。
　　“杀了我吧。胖爷不怕死！”胖子梗着脖子说。

　　“哦？”骆琦眉毛挑了一下。
　　“胖爷不怕死！”
　　“你真的想死？”
　　“我真的想活，但我不想被糟践！”
　　骆琦沉吟了一会，才说：“胖爷是个人物！”

　　“你自由了。”顿了一下，骆琦说，“如果胖爷方便，给事主带个话。有本事自己来，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放我走？”
　　“胖爷还要留下来喝酒么？”骆琦笑得像五月天的花朵，“酒，骆琦管够！”
　　胖子这才相信是真的。他没说什么，一抱拳，大步离开了酒馆。

　　“把酒卸了，放到后库里。”骆琦上楼了。
　　章哥也跟着上楼了。
　　二勇要走，我拉住他，问他怎么对付胖子的。
　　二勇得意地说：“凡是胖子，一般好吃、好色。我对他说。给他半小时，他要是不说，就切了他的舌头和脏东西！”
　　“不到半小时，他就说了。”
　　“我就坐着，一句话都没说，一指头都没碰他，他就说了！”

　　二勇摇着头走了，语气沧桑得似乎饱经了沧海桑田：“现在的年轻人，不经吓啊！”
　　这个挨千刀的混蛋！
　　卸了酒。酒馆也打扫干净了，清水洗了几遍地，但空气里还弥漫着血腥味。
　　骆琦换了一身新衣服，下了楼。
　　“这么大的味？”骆琦站在柜台前，抽着鼻子，说：“今晚上，没人会进来喝酒了，把门关了吧。”
　　“为什么关门？”
　　抬头看，曾经摸过骆琦屁股的大虎不合时宜地进来了。
　　“被砸了？！哈哈......”大虎看着断了腿脚的桌椅，大笑，“好大的血腥味！”

　　“闹了点别扭，死了几个人。”章哥轻描淡写。
　　“自由城里，哪天不死人？！早死早脱生。这个鬼地方！”大虎找个位置坐下，喊，“酒！”
　　“虎爷。”骆琦说，“这么大味道，也能喝酒。”
　　“笑谈渴，饮匈奴血。”大虎唱了一句《满江红》。他闭着眼，摇头晃脑，似乎咂摸着滋味。半晌，大虎睁开眼，“酒呢？！”

　　“给虎爷上酒。”
　　我去柜台拿了一瓶酒，送到大虎桌子上。
　　大虎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打节拍：“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迎来春色换人间……待等到与战友会师百鸡宴，定叫它地覆天翻！”声音不大不小。
　　“虎爷，唱得什么？”我给大虎倒了一杯酒。
　　大虎拿起酒，“吱流”一声，下了肚子：“智取，威虎山！”
　　我隐隐觉得那里不对，还想再问一句。
　　突然，一声巨响，大门被踹碎了。

　　一个东西飞进来，不偏不倚地砸在骆琦桌子上。
　　“胖子！”二勇大喊！
　　我转头看，是胖子的头。他瞪着大眼，死不瞑目。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跟我讲情面！”
　　一群混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赵老三，你胆子太大了！”章哥指着为首的一人大骂。
　　我看清楚了。他跟我是旧相识。我乞讨的时候，他大哥怀疑我的身份，找了一个弄脏鞋的借口，差点打死我！他就是三少爷！
　　“章哥，我没办法啊！”赵老三说：“我让‘四条狼’给嫂子带话，你们不听，还打人。我又让胖子带话，你们还是不听。大哥急啊，我只好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