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喊声,附近田里干活的人们跑过来问是怎么回事,米建国只是哭,指着黄河说:“春生掉进黄河了,快救他出来啊。”
这时候春生还在水里不时露出头来,双手极力拍打着水面,可是一个浪头打来,再也看不见他了。有两个水性好的人一头扎进河里,快速向落水者游去。
春生被打捞上来后,有懂行的倒提双腿在肚子上挤压,只见一股股水从春生嘴里出来,却不见吐一口气出来,折腾了半天,施救者说:“救不活了。”
随后赶到的春生爹妈扑在儿子身上又哭又叫,傍边的人叹气说:“王麻将就这么一个计划生育偷生的儿子,这个家天塌了。”
就在王麻将夫妻又哭又叫的时候,米建国自知闯了天祸,拉起吓傻的木偶,逃走了。
米建国和木偶藏在一个山洞里。到了晚上,人们举着火把搜寻他们,看着火把越来越近,米建国哭着说:“他们找来了,他们会打死我的。”
木偶说:“我害怕。”
“我也害怕。”米建国呜呜哭了起来,“要是别人知道是我逼着春生跳了黄河,公丨安丨局就会抓走我,我会坐牢的,我再也上不了学了。”
木偶也哭了,米建国抱着他说:“二哥,你要救我。”
木偶点了点头说:“我救你。”
米建国说:“要是别人问春生是怎么掉进黄河里的,你就说是你把他推到黄河里的。”
木偶说:“嗯。”
米建国说:“你要保证,打死也这样说。”
木偶说:“我保证。”
米建国和木偶从山洞里找着后,被押送到村里,王麻将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对米建国就是一个嘴巴。
米建国捂着脸怯怯说:“不是我,是木偶把春生推到黄河里去的。”
王麻将红着眼睛,大喊一声:“我要敲碎这个傻子的头。”
王麻将找到一把铁锹,就在他举起来砍向木偶的一瞬间,大山眼疾手快从后面抱住了他:“你先等一下,让我问明白,要是真是木偶推进黄河里的,我不护他,我用绳子把他捆起来,让你打死算了。”
别人也劝说:“先问清楚了再说,现在你这样打他,他会功夫,打急了会反抗,你不是他对手。”
大山走过去问木偶:“真是你把春生推到黄河里的?”
木偶用眼睛望了一下米建国,米建国嘴角流着血,眼里满是乞求,木偶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大山极力克制着自己,但是声音还是颤抖了:“你为什么把他推到黄河里?”
木偶抿紧了嘴,再也不说一句话。
大山一个嘴巴打在木偶的脸上,喊道:“把他绑起来,往死里打。”
知道木偶会功夫,王麻将反而不敢上前了,他对大山说:“你说话算数,你把他绑起来。”
大山说:“我说话算数,我去找绳子。”
不一会,大山找来一根绳子,别人也不愿阻挡,眼看着他把木偶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木偶没有挣扎,他最听哥哥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反抗。
大山牵牲口一样把木偶牵到王麻将跟前说:“交给你了,打死他给春生抵命吧。”
王麻将手里拿着铁锹,举起来又放下,反而下不了手。王麻将老婆哭喊着冲过来,抓住木偶的头发骂道:“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要把他推到黄河里去?你还我儿子,没有儿子我也不活了。”
王麻将丢了铁锹蹲在地上捂住脸大哭:“就交给公丨安丨局判刑吧,打死他我儿子也回不来了。”
见王麻将不忍心打,大山拿一根鞭子冲过去对着木偶没头没脑打去,这急坏了一旁的二婶,走过去抱住大山说:“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血顺着木偶的脸颊流下来,木偶咬着牙一声不吭。
日期:2016-03-14 08:16:44
第四章 1
春生白白死了,两家协商的结果是不动公,就是动公,木也不够判刑的年龄,何况他还是个傻子。二婶和大山求遍所有亲戚,最终凑了三千块钱赔了命价,出于人道考虑,村委会开会一致决定,上报乡上,给王麻将家申请了一笔一千块钱的救济金,也算多少安慰了失去儿子的人。
自从春生溺亡事件发生后,大山在村子里再也抬不起头了,木偶倒很快忘了这件事,照样该吃该睡,但却更孤独了,村子里大小孩子见了他就喊杀人犯。米建国更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想当小皇帝了,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这倒是坏事变成好事了。米建国经常把好吃的留给木偶,只有他心里清楚,木偶给他背了一个天大的黑锅。
到了深秋,天突然下起了也许是最后一场秋雨。
“这该死的雨,最盼望的时候就是不下。”二婶起得早,抬头看了一下屋顶,确定只有一处在漏雨,也就不急着喊其他人起来,洗漱完,照例是上香磕头的时候,跪在菩萨脚下做完了来世的功课,二婶才开始今世的忙碌。
二婶找来一块塑料布铺在漏雨处,知道下了半夜的雨已经没了后劲,用不着找一件家什来盛着。关好屋门出去,看见院子里已经积聚了好多雨水,二婶便拿一把铁锹在院子里开出一条水路,把满院子的雨水引向大门外。
羊圈里的羊们咩咩叫着,二婶抬头望了望天,知道一时半时不会晴出太阳来,便抱一捆包谷杆丢进羊圈,一时所有的羊头聚拢过来,互相对抗着,最后还是那个身强力壮的羝羊霸占了草料,看着它贪婪的吃相,二婶气不打自来,操起一根木棍没头没脑打去,嘴里大声呵斥着,那些眼巴巴向二婶咩叫的弱者,在强者被击退后拥挤而上,在保护人慈爱的注视下,享受着被保护的口福。二婶从来不相信这些天下最温顺的畜生们,要是没人主持公道,它们之间的争夺,同样和人一样有饥饿也有死亡。
一夜大雨,河水涨高了好多,这春天盼死也不来的雨,故意和人作对,总是在最不需要的时候下起来没完没了,该收的粮食都收回来了,所有的地都空闲了,太多的雨水除了催生最后的杂草在闲地里疯长,没一点好处,难怪谁都在骂:这该死的雨。
着这该死的雨让米家川的男人们谁也出不了门,这倒是公平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就是老天爷能给男人们放个假,女人们没有理由骂自家男人出去干活,男人们更没有理由闲坐在自家沙发上陪着唠唠叨叨的女人看电视,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河边王麻将家的小卖部里摆了两张麻将桌,那是谁都愿意去的地方。
自从儿子春生溺亡后,王麻将夫妻二人悲伤了一段日子,后来在别人劝说下算明白了一个帐,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活着。他们还有两个女儿,他们振作精神,他们用春生的命价开了一个小卖部兼带一个麻将室,还装了一部公用电话,又把日子过起来了。每当刮风下雨的时候是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两张麻将桌总是不缺人手,有了打麻将的人,就少不了买饮料的,买雪糕的,打电话的,当然更多的是买烟的,哪个男人不买一包烟?被简称为麻婶的王麻将老婆脸上笑出了花,打麻将的人因为出了牌桌钱,待遇自然比别人不一样,茶水里加了冰糖,杯子里的糖茶总是满满的,麻婶的眼睛就盯着打麻将人的茶杯,旁观的人想要喝杯茶,还得陪上一个笑脸,还不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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