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掌柜是局外人,给死人点纸祭拜后,被村长让到了另一个屋子喝茶。听村长声音,三掌柜判断他就是打电话报丧的那个人。村长递给三掌柜一根烟后说,这是天大的悲剧,让牛丽娟一个女人家以后怎么活?
村长五喇嘛简单说了一下悲剧的经过。牛丽娟那天正好一早就去了地里干活,干活干过了头,连回家都忘了,直到中午儿子家兴慌慌张张跑来说爸爸不见了。娘俩赶回家找遍了四处也不见病人的影子,猛一看院子里水窖盖子开着,一下想到是不是寻了短见,连忙喊来邻居帮忙 ,找一长杆子在水里乱拨,就拨出一个死人来。也可能是因为死太痛苦了,捞上来的尸首,面目及其狰狞,瞪着个眼睛,把活人都能吓死。病人这些日子一直嚷着不想活了,谁也没当真,以为也就是嘴里说说,常年瘫在家里,让他成了一个变态人,也不和老婆交流,硬是自己把自己想不通,跳了水池。
三掌柜问:“他也没留下遗书之类的?”
“没有,也许是觉得没什么可交代的,反正他死了解脱了自己,留下这个烂摊子可就苦了牛丽娟。可怜的女人哪!”村长第二次为牛丽娟差点掉泪。
日期:2016-03-28 10:41:58
第十八章 1
因为第二天鸡叫时要起灵,三掌柜临时决定耽误一天时间送一送不幸自杀的人,他以牛丽娟同学的名义记了一份重礼,记礼的是队长五喇嘛,他笑着说,没想到牛丽娟还有这么一个大老板同学,这可是大山收的最重的一份礼钱。有人插话说,礼钱和大山一个死人有什么关系,还不是牛丽娟花。村长一脸不高兴,怎么是牛丽娟花?家兴上学不要钱?他不吃饭不穿衣?家兴说到底是大山的儿子,和牛丽娟这个后妈没一点关系。这些礼钱花给家兴,难道不该算到大山的身上?他死了,可留下了一个要人养活的儿子。
木偶谁劝也不听,不吃不喝,跪在灵堂前不起来,家兴学二爸的样,也不吃不喝。
晚上,村长把视为贵客的三掌柜领到自己家去休息,他说,也就是你这个贵客,别人我是打死也不会领到自己家去睡的。三掌柜及时感谢了他,说这还不是老同学牛丽娟的面子。村长说,有一半是她的面子,但重要的是你是个有头面的人,我就喜欢结交事业有成的人。
村长老婆是个实在人,虽说脸无表情,却默默为三掌柜铺好了被褥。等到村长这个‘大董’忙丧事出去走了,她逮到说话的机会,没头没脑对三掌柜说道:“雷也不抓走那些恶人的头。”
三掌柜听得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
她接着又说:“大山可是个好人啊,死得不明不白,总有一天会出大事。”
三掌柜问:“会出什么大事?”
村长老婆压低声音说:“有些话现在不该说,但老天爷是长眼睛的。”
三掌柜不便追问,心里疑惑,难道大山的死有什么隐情?
村长老婆也许觉得有些失言,转换话题说,“你真是好心人哪,要不是你把木偶及时送回来,恐怕他连哥哥的尸首都见不上了。”
三掌柜问;“不是说死人最少也要放五天吗?怎么明天就埋了?”
“放多长时间还不是那个**说了算,她能看着死人在家里多躺一天?她说他死得不吉利!”
三掌柜说:“你这样骂她,看来她是哪个地方得罪你了。”
“她是破鞋,是当过小姐的人,一村的男人她都想要,你是外人不知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也不害怕传到她的耳朵里,村子里谁不说大山是她害死的。”
三掌柜吓了一跳:“可这要有证据,没证据的事不能胡乱猜测。”
村长老婆忽然哭了:“人们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实在憋不住,我说给你听听,我家那遭雷劈的,和那个**勾搭成奸,全村就瞒着我一人,可我不是傻子,我什么不知道?我就是装着不知道,我都是有孙子的人,我能大吵大闹?我就盼着他们不得好死,我早就给儿子安顿好了,将来我死了,说什么也不要把我和那遭雷劈的埋在一起。我和他的夫妻情早就完了。”
三掌柜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大老爷们该怎样安慰一个陌生的不幸的女人,她不停地抹着眼泪,整个人倒显得没有前面那样激动了,也许说出这些话,让她轻松了好多。
三掌柜说:“睡吧,想通了,这不算什么事。”
村长老婆站起身来说:“将来你给我做个证,我不相信大山是自杀的,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还有我们家那遭雷劈的,他不是好人,将来他不是栽在**的手里,就是栽子村长这个官位上,我等着看他出事的那一天,要是他出了事,我回头看都不看他一眼,要是他死了,我一声都不会哭。”
村长老婆走了,三掌柜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人世间的夫妻,有时候是用仇恨捆绑在一起的。
日期:2016-03-28 12:59:51
第十八章 2
说是睡觉,最多也就能睡三个小时,天不亮就得爬起来送灵。躺在别人家的炕上,三掌柜觉得浑身不舒服,也不知什么时候,屋里投进了一丝亮光,忽然窗外传来一阵鞭炮声,随后紧跟着是一阵哭声,三掌柜知道这是起灵了。他一骨碌爬起,穿了鞋,出门时和村长老婆碰了个满怀,她说:“我估摸你也要走了,想喊你起来,你却自己起来了。”
三掌柜说:“我一直没睡着,谢谢你的招待。”
她说:“追上灵车别忘了摘一朵丧花。”
三掌柜问:“为什么要摘它?”
她说:“反正对活人有好处,你就学别人点着了在自己的车子上和身子上‘疗擦’一下。”
三掌柜把自己的车子加入到送葬车队,一直尾随着慢行的灵队向村外走去,他看见木偶已经穿上了孝袍,把身份降到‘孝子’之列,和侄子家兴一样走在灵柩的最前面,手里不时向路两边撒一些黄纸冥币和打狗饼子。把死人哄出村庄,却没有恶狗追来。
出了村子,人们开始吆喝着把棺材往丧车上抬,木偶一人能抵三人,寿材的整个头部全靠他一人支撑。
三掌柜下了车,按村长老婆吩咐的走过去在丧葬队里随手摘一朵洁白的纸花,回到车子旁边,掏出火机点燃,学别人的样在自己身上来回‘疗擦’,又围着车子‘疗擦’一遍,花成了灰烬,被他一口气吹远。
这时候又一阵鞭炮声,又一阵哭泣,所有人争先恐后上车,死人的归宿还远,三掌柜的归宿更远,活人和死人同时启动,用喇叭告别,顺着相反的方向,各自上路。
大山的死,一来时间急,二来怕二婶受不了这个打击,全村人都对她隐瞒了这个不幸的消息,直到大山下葬后,别人才把大山的死告诉她。二婶听了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就哭不出声了,一口痰卡在嗓子眼出不来,脸都紫青了。这吓坏了一屋子人,连忙去请医生,等到医生进来,二婶自己缓过了气,接着哭,有人上前捂住她的嘴说,你可不能再哭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给建国交代。邻居们纷纷劝说,二婶这才不哭了,只是眼泪不停地流出来。医生给她输了液,安顿说,一刻也不能离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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