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这类事情，按理说是政府的分内事，市政府常务会议讨论确定就行了。但是，市政府常务会，姚书记没有参加。如果市政府决定了，市委又不同意，就不好办了。所以，秘书长想得细，就先送给姚书记看。这样，姚书记同意了，市政府常务会就没有通不过的事了。要不然，就算市政府常务会讨论通过了，如果姚书记知道后不同意，他只要轻轻一声咳嗽，市政府就是发文了，也有可能收回来啊。毕竟……党领导一切嘛。”


10 天上馅饼（3）

　　“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我们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而能代表人民的就是党……”
　　下午四点整，陈达和小薇终于把稿件改好了。陈达叫小薇把稿件送给任明审定，任明粗略地看了一下，就叫小薇送到王光办公室去。
　　王光见小薇拿着稿件进来，看也没看，就说：“小刘呀，你上午的表现很好呀，值得表扬。”

　　“哪里哪里，我也没做什么呀。” 小薇谦虚地说。
　　“你呀，比起那几个大男人，强多了。”
　　“这话咋说呢？”
　　“这还用说，当时，那个小伙指名要我上去跟他对话，你也知道，上去那么高的地方，跟一个不要命的人对话，随时都有危险啊！那时候，如果不是你上去了，就得我拼着老命上去，那么多民工在围观，我不上去行吗？”
　　“秘书长，我年轻，我上去，是应该的。”

　　“可是，你是一个姑娘呀！”
　　“姑娘也是您的兵呀，当兵的为领导分忧也是应该的。”
　　王光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好了，不说这些了。前几天我跟你说的准备MPA报名的资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行，你现在跟我走一趟。”
　　“好呀，去哪呀？”
　　“上午的事太紧张了，我们现在去放松一下。”
　　“放松？”
　　“是呀。”

　　“哪任科他们也一起去吗？”
　　“不不，就我们两个人去。”
　　“这样，我得跟任科说一下吧？”
　　“不用了。”
　　“这……”
　　“去了，也好顺便把报名费的事解决了。”
　　“好。”小薇想，自己跟王光出去外面办事，如果让任明知道了，怕他有意见。可是，现在王光说要解决报名费的事情，也只好点头同意，跟着王光下了电梯，来到停车场，准备上车。
　　这时候，小薇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电话。会是谁呢？小薇带着疑惑接起手机，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薇，我是斗斗呀。”
　　“不好意思，秘书长，我接个电话。”小薇走到小车的屁股后面，“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你上午不是说你是市府办的嘛，我就打电话到了你们市府办查喽。”
　　“你现在在哪？”
　　“回省城的路上。”
　　“你，你怎么成了民工了，而且还要去跳……”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这时，王光摁了一声喇叭。
　　小薇只好说：“斗斗呀，我现在说话不方便，回头我再跟你联系。”
　　“好，我等你电话。”
　　挂断电话，小薇抑住内心的激动，坐到了副驾座上。
　　王光手把方向盘，侧过脸瞟了小薇一眼：“小刘，有事？”

　　“没事。”小薇尽量平静地说。
　　“没事就好，我们现在去……”
　　“去哪呀？”
　　“去湿地公园钓鱼。”
　　“好呀，湿地公园我还没去过呢。”小薇话虽这样讲，心里却在嘀咕，去钓鱼，自己也不会钓，就是会钓，她跟王光要钓多少鱼才能换回几万块学费呀。

　　湿地公园位于琴岛仙女湖。
　　当王光的车子将要进入大门口，小薇一眼就被无处不在的美丽景色所陶醉。几十口小鱼塘被田径分隔在翡翠般碧绿的湖水中。每口鱼塘之间用栈道、亭台、画舫连接起来，加上天上飞翔的鹭鸟、湖畔的鸟鸣声，犹如人间仙境。
　　车至大门口，早有一男一女在门口等候。
　　小薇从车上一看，这不就是名人名苑公司的李金念和他的秘书金达菜嘛。
　　一下子，小薇仿佛明白了。来这里钓鱼是假，来钓李金念的钱是真。而且，上午李斗斗突然的出现，这其中似乎都有关联。一想到王光急于要确定试点楼盘等，小薇心里不由得袭起一阵冷意，似乎身后正有一股无形的波浪推着她向前走去……

10 天上馅饼（4）

　　李金念可没小薇想得那么多，他跟车内的王光打了个手势，就跟金达菜坐上了停在一边的小车，引着王光的车子一直开到一口鱼塘前。
　　两部车子并排停了下来。
　　李金念拉着王光的手，笑嘻嘻地说：“哎呀，秘书长，您终于来了，请，请……”
　　金达菜也非常热情，引着小薇跟在李金念后面，来到两间建在鱼塘边的小房间。这两间小房，三面是透明的玻璃，一面敞开，放着两张藤椅，藤椅边上早已备好了钓竿和饵料。
　　小薇不会钓鱼，就对金达菜说：“金秘书，我不会钓鱼，我们就在这里散散步吧？”

　　金达菜兴致出奇的好，笑了笑说：“也好，我们就去散散步，不打扰秘书长和李总钓鱼。”
　　玻璃房内，王光坐在藤椅上，迟迟没有举起钓竿，而是把眼睛盯在李金念脸上，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池塘上面天空蓝瓦瓦的，没有一丝云彩，阳光射在水面，被微风一吹，裂成无数个亮晶晶的碎片。
　　李金念被王光看得很不自在，如有芒刺在背，他皱了皱短促的眉头，说：“秘书长，咋不钓鱼了？”
　　王光这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你呀你呀，还有心思钓鱼。”
　　李金念怔了怔：“咋啦？”
　　王光举起一个中指，点了点李金念的鼻头：“你呀，不应该把场面搞得那么大，万一……”

　　李金念低下头，给王光的钩拴上了鱼饵，轻快地说：“没事，死不了。”
　　王光把鱼线甩下鱼塘：“没事？如果那个人不小心摔到地面上，我看你咋向他父母交代呀……”
　　鱼塘周围非常安静，鱼儿都静静地潜在水底，水面上除了扔钩下去时激起的一圈圈水波，静悄悄的。
　　李金念仰起脸，不以为然地说：“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王光还是不放心：“那个人呢？”
　　“走了……”李金念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鱼漂，鱼漂似乎在水里生了根，纹丝不动。

　　“走了？”王光想，像那个人这样讨要工钱的方式，严格来讲是要扭送公丨安丨机关处理的，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是呀，个案特别处理，把他的工资发了，他就走了。”
　　“那其他人的工资呢，你咋办？”
　　李金念眯了眯眼：“这就要靠你了。”
　　王光知道李金念要说什么，故意不出声。

　　天，慢慢黑了下来。
　　李金念想问试点的楼盘定下了没有，见王光唬着脸，又不敢出声。
　　王光抬起眼来，眼看小薇和金达菜正向玻璃房走来，马上想起了报名费的事来。就说：“李总呀，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李金念轻松地说：“什么事，尽管说。”
　　王光轻描淡写说：“我和小薇准备去读MPA，需要点费用，你看能不能先垫付一下？”
　　李金念拍了拍大腿，大度地说：“哎呀，我还以是什么大事呢，小问题，十万、二十万够了吧？”
　　王光摆了摆手：“不用，大概七八万就行了。”

　　“什么时候要？”李金念趁机说，“哦，对了，试点的事定下来了没有？”
　　“不急，不急。”王光脸色忽然认真起来，压低嗓门说，“这几天吧。”
　　李金念斜着一双眼，一脸怪笑：“是定我们这一家吧？”
　　王光诡谲地端详着李金念，相视而笑：“你说呢。”
　　这时候，王光的鱼钩好像碰到了什么，漂在水面上的鱼漂微微动了一下，水面微波荡漾起来。

　　王光弯了下身子，松了松线，水下的鱼却并不急于咬钩，弄得鱼漂上下左右晃动不已。他急了，站了起来，准备起钓。

10 天上馅饼（5）

　　李金念急忙制止，小声说：“不要急，等鱼漂下沉了再上钓。”
　　“好啊。”王光忍住气，考验起自己的耐性来。
　　这条鱼终于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一口将鱼饵吞了下去，一转身拼命地向鱼塘深处蹿去。
　　游，就让你再游一阵子。王光又再次松了松线，猛地拽了一点回来，又再放松，再拽。几个回合下来，鱼儿累了，不再挣扎。此时，他才发力地把钓竿往上一提，一条足足有五六斤重的大鲤鱼被甩到地面上来。
　　李金念放下手中的钓竿，走了过来，摘掉鱼钩上的鲤鱼，扔到小桶里。

　　鲤鱼弯曲着身子，张着嘴吃力地呼吸着，尾巴发力地拍打起桶框，圆圆的眼睛茫然地瞪着凑过来哈哈大笑的王光，似乎在表示着它的不甘和无奈。
　　眼看天色已晚，李金念收拾起渔具，说：“秘书长，回去吧？”
　　王光打量了一下小薇和金达菜，余兴末尽地说：“好，走吧，今晚请大家尝尝我的劳动成果。”
　　金达菜笑着拎起桶，跟着王光他们走进了一家农家餐馆。
　　小薇走在他们的后面，也笑了。看王光和李金念这两个人，钓了一个小时，才钓了一条鱼，还高兴得要命。真是的，就这条鱼，能换回几万块报名费吗？
　　农家餐馆装饰自然大方。走过用翠竹搭成的大门，入口一侧的小池上，有几十条五颜六色的锦鲤随意游动着，一下子让都市来的人的心情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