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灵人--听来的和经历过的奇闻异事》
第10节作者:
宫三娘 炮台(完)
在爷爷家住了小半年也算玩的开心,然后我就又回到了我的主战场,八号院的姥姥家。
其实爷爷家的条件比姥姥家好得多,爷爷家住的是楼房,奶奶手很巧很会做吃的。住了半年,我都胖了。
可我实实在在喜欢姥姥家比喜欢爷爷家要多。
大杂院的房子又破烂又拥挤,但是人们热情又爽朗,毫不扭捏做态。人和人比邻而居,距离几乎为零,吵闹、杂乱...这里就像一个放着许多杂物的大收纳箱,收纳着在这里生活的人们的喜怒哀乐,身世与经历,收纳着他们的时间和故事。
也收纳着他们的生与死。
送魂婆
回到姥姥家那天,是爸爸把我送去的,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又赶着上班,爸爸只把我放在厂区大门口就让我自己走了。
我连跑带跳向大杂院冲去。跑到大院门口和一个要出院的人撞个刚好,那个人后退了一步“啪”一下坐在地上。我揉着碰疼的脑门,一看,和我撞在一起的,是七号院的王纱纱,其实我们院像我这么大的孩子没几个,还是男孩子。王纱纱和我差不多大,按说我们俩应该玩在一起才对,她找过我好几次,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和她玩,七八岁大的孩子,说话老气横秋一点不讨人喜欢,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和她挨得太近总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她脸色白的发青,头发黄黄的,其实她五官长得很精致,却并不让人感觉漂亮。
大概是不健康的关系。整个人给人阴沉沉的感觉。
后来我听小张爷爷说,那孩子鬼气森森。
“你干嘛呀,木木,长眼睛没有?”她细声细气的叫道。
“对不起!”我大喝一声,一溜烟儿跑了。
我看到一个青灰的影子趴在王纱纱背上。明明是正午十二点,大太阳正晒得凶猛,我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姥姥!”我一边失魂落魄的大叫一边跑。姥姥在厨房忙活,嬷嬷在屋子里坐着和一个老头说话,就是那个帮忙解决了大玉鬼符的那个老头子。
“这是小张爷爷。”
“啊?小张爷爷好。”明明已经那么老了,还小张爷爷,老张爷爷还差不多吧。
“我比你嬷嬷小十来岁呢。按辈份你应该喊老子太爷。”小张爷爷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弹我脑袋一下笑着说。又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拿出个小包,里面包着刚炒好的沙土花生,又香又酥。
我一见吃的,马上镇静下来,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吃一边说……
“嬷嬷你别骂我胡说八道啊,我刚才看到有个影子趴在王纱纱肩膀上。”因为心有余悸,我声音不免大了些。
“你这孩子,又想挨板子,早说了不许胡说...”嬷嬷恶狠狠的瞪着我,“也不知道小声点儿。”
“章李氏啊,别这么大声吼孩子,人家又没说谎,那孩子,我看长不大。这里又没外人,说说不打紧吧。”小张爷爷慢条斯理地说。拿出个烟锅子在床沿上扣了扣,准备装烟丝。
这个老头子,说话还蛮对我的胃口哩。我在旁边点点头。
“这孩子的眼睛......”
“这都新时代了,这套不作兴了,你忘了大师兄是怎么死的了?”嬷嬷用袖口抹了抹眼睛,打断小张爷爷,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他那是死脑筋,不懂变通。再不济,出去跑江湖也比叫人整死强。新时代?新时代怎么了,新时代也有人死,有鬼生。”小张爷爷一边抽烟斗一边愤愤不平的冲我嬷嬷吹胡子瞪眼睛。
“你小声点。”嬷嬷说:“这辈子吃的亏还少吗?唉--”
日期:2015-12-27 15:18:00
“好孩子,你去找韩家的孩子玩一会吧,昨儿,她爸爸又闹腾了一夜。”说着,她摸出两粒奶糖:“一人一颗,去吧。纱纱的事,不许乱讲,不然罚你一个星期不许去四厂文化宫玩。
“哦。”我乖乖接过奶糖,已经把王纱纱的事忘到九宵云外。一心惦记着韩茜茜。
韩茜茜的爸爸是我眼中最可怕的人,他整个人都散发着臭气,发起脾气来犹如魔鬼附身,那么瘦小的身体打起人来力气大的可怕,用竹条抽得小茜死去活来,她偷偷给我看身上的伤痕。“哼,死男人,老天怎么不行行好,让他死在外面,有这样的爸爸还不如没有呢。”小茜抚摸着胳膊上的伤口狠狠骂着,眼泪却流下来。
我把奶糖塞到她手中。爸爸妈妈都很疼爱我,所以我无法理解她的心情,也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安慰她。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大人们应该也很艰难吧。工厂工资很低,好多人家里不止一个孩子在养,还有老人,好多人挤在两间屋里,有的只有一间屋,逼仄的空间里,人的心情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工作又很累。吃什么都要凭票才可以买,很多家庭人口多,不到月底粮票就没有了。我那时小,只知道吃喝玩,哪会体会到大人的难处呢。
“昨天我爸又喝酒了,家里本来就只靠妈妈一个人支撑,爸爸还拿妈的钱去喝酒,他喝完酒就会变身。变成一个可怕的魔鬼,变成一个我跟本不认识的人。那个拿着皮带抽我,用棍子打我的人,跟本不是我爸爸。”韩茜茜用袖子擦擦眼睛继续说:“你不知道,我爸爸以前对我和妈妈很好很好。每天下班会给我带好吃的,发工资时还给妈妈买布料呢,那种白底上面带小花的布料。可是爸爸受伤后就不这样了。我们家是从农村来这里的,爸爸是合同工,手指断了,工厂不要他了,工作这么难找,爸爸脾气才越来越坏,老是喝酒,身体也变坏了。魔鬼才会附在他身上,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韩茜茜口气变得很冷漠:“这样的爸爸我跟本不喜欢,也不想要,因为他,妈妈受了很多苦。昨天晚上挨了打,今天眼圈都黑了还要去上班。我不想连妈妈也没有了。”
过了两天,她爸爸被车拉走了,听说是进了医院,他的肝脏出了问题,后来才知道其实是肝癌晚期了。
“老韩家的,可能要死在医院喽,他老婆还那么年轻,又带个孩子,日子怎么过啊。”我姥姥嘟囔。
“总比现在好过,他又不赚钱,还打人。”我在旁边吃花生,听到姥姥一个人自言自语,就接口说道。
“你个小王八蛋,你懂什么。”我姥姥举起锅铲子假装打我。大人总把小孩儿不当回事儿,以为他们是白痴,跟本不知道小孩子懂得比他们想像的多得多。也许是假装不知道吧。
谁知道我姥姥猜得并不准,过了大约一个星期,韩家爸爸被一辆架子车拉回来了,身上盖着破破的花被。才一个星期,他瘦得皮包骨头,脸色灰灰的。眼睛深深的凹了进去。像骷髅一样。
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在骂人。大概身上很疼吧。
他回家后,我去他家找过一次韩茜茜,他就躺在客厅里搭的一张简易床上。韩茜茜和妈妈睡在里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灰黑色。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医院已经对他毫无办法,而巨大的医药费,也是韩茜茜的妈妈支付不起的。
他在那张床上慢慢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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