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1-26 11: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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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此之前我对于“世家”这一概念的理解仅限于门第高贵、世代为官,是模糊的、肤浅的,那么事到如今,在见识了周瑜的“手段”之后,我终于真正地、直观而深入地认识到什么叫“世家”了。它绝不仅仅是局限于一个家族内部的、纵向的世代传承,更是由每一代人藉由姻亲、门生、故吏而横向延展开,既而形成的一张纵横交织的、庞大的关系网。
庐江周氏兴于周瑜的高祖父周荣,而随着周荣之孙、周瑜从祖父周景一路由河内太守、豫州刺史、尚书令、太仆、卫尉而位居“三公”,先后出任司空、太尉,周氏家门之盛亦达到顶点。周景素以“好贤爱士”而闻名,其拔才荐善,常恐不及。每年岁举完毕,他都要将被推举之人延请入后堂,与之聚会畅饮,如此三、四次以后,才遣其赴任。又赠送什物,无不充备。继而复选拔他们的父兄子弟,给予优厚的待遇。当时的大名士汝南陈蕃,颍川李膺、荀绲、杜密,沛国朱寓,皆由周景推举而入仕。而周家并不仅仅出了这一代“三公”,三年前,周景之子、随天子西迁长安的周忠亦升任太尉,都说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如今庐江周氏亦两世居“三公”位了。
日期:2015-06-07 10:5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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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董卓乱政以来,王纲解纽,天下分崩,群雄各拥众营私,未有能扶危济乱者。先乌程侯兴义兵,破董卓,复雒阳,修诸陵,忠勇谋国,义感天下,奈何功业未遂,而为黄祖所害。今孙殄寇逸才命世,弱冠秀发,挥兵江东,乃绍先侯之轨,志在诛除群秽,匡辅汉室,以成桓、文之业,非为谋逆作乱也。”
“昔孙殄寇为袁氏攻庐江,实乃事势所迫,不得不为,何也?先乌程侯身故,部曲尽在袁公路处,孙殄寇志在立事,何能不屈意于袁氏?乃至陆季宁【5】病亡,孙殄寇亲往致祭,又善遇其家,衔哀致诚,殊为可感。”
一路行来,但见这一郡的佐吏是周氏的门生,那一县的县官是周家的故吏,这一族的长者是周瑜的大表兄的七叔公,那一家的掌门是周瑜的三姑婆的侄女婿……反正追根溯源,总能攀上点故旧。于是我不得不感叹:周家尚且如此,那袁家得什么样啊?怪不得说汝南袁氏势倾天下,海内所归,懂了,这下我真懂了。
“世伯既肯体谅,愚侄自铭感五内,孙殄寇亦必深感此盛意。”一番言议侃侃,对方“缴械投降”,周瑜于是欠身为礼,“既如此,孙殄寇定于明日宴请本县名流,还望世伯屈尊枉驾,务必赏光。”
淡定的脸庞下是满满的自负,满腹的机谋中有掩不住的纯真,冷静处可比寒潭静水,得计时又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孩子气。在世人眼中,孙郎和周郎,就是这样两个少年吧?
就是就这样文的、武的、刚的、柔的一勺烩,当点点鹅黄、淡黄、金黄、紫黄的腊梅花苞在枯瘦虬结的枝头上探头探脑时,大军兵临曲阿城下,大势已去的刘繇弃城而逃了。
三年前我们初来曲阿时,凄苦悲怆,是安葬父亲。
一年前我们再来曲阿时,忐忑仓惶,是被陶谦迫逐。
而今,策以这座城主宰者的身份,在喧天的鼓乐声中,在万众的瞩目当中,昂然入城,可问题是——
扬首坐在马上,他魅惑地甩着披风,他的眼神可以杀人,他的笑容让人荡漾,随着他披风的上下甩动,随着他眼风的四方漫扫,随着他笑容的恣肆绽放,他的每一块肌肉骨骼似乎都在大声呐喊着:“我帅吧我帅吧我帅吧?”
——天呐天呐天呐这个人!他还可以再得瑟一点吗?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周瑜那样风度端凝一点呢?
然而,任谁都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支太过惹人注目的队伍。慢说一马当先的策,风度端凝、紧随其后的周瑜,就是吕范、蒋钦、陈武、周泰,也个个英气勃勃,程普、韩当、黄盖、宋谦也是四位神采奕奕的帅大叔来着!尤其策和周瑜并肩而立的时候,都是骄傲凌人的气势,只不过一个多了分张扬霸道,一个多了分清雅高华,简直有意让人移不开眼目似的。
刘繇既弃城而逃,策发恩布令,晓谕诸县:刘繇、笮融等所部,来降首者,一律不予追责。乐于从军者,便可从军,免除全家赋税徭役;愿意回乡者,则任由自便,绝不勉强。此号令一出,人人称赞,旬日之间,从军者云集,得兵二万余人,马千余匹,威震江东,形势转盛。
可是,我却越来越焦虑,乃至坐立不安了,因为策已派人前往阜陵,母亲就要来了。
注释:
【5】陆康,字季宁。
日期:2015-06-07 14:13:43
第十一章 怀橘陆郎
不然……我还是逃吧!
自打传来消息,说母亲今天傍晚就到,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我便再也抑制不住地转起这个念头来了。
可逃去哪儿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富春老家比较好,那儿有叔父在,我就是躲个一年半载也无妨。
叔父名静,字幼台,当年父亲初兴兵时,叔父集合乡里及宗族子弟五六百人以为保障,颇得众人拥护。但他是个恋家的人,因而并未如舅父和几位族兄般随父亲出外征战,而是一直留在富春老家。有别于父亲烈火一般的性情,叔父是个极温和谦恭的人,族中的小孩子们都跟他亲近。尤其是他刚刚得了第四子,取名阿奂,我都还没见过呢!
然而,一想到叔父的长子孙暠,我又有点打怵。叔父的前面三个儿子分别名叫孙暠、孙瑜、孙皎,其中阿瑜哥哥和阿皎弟弟都像叔父,性情温和,偏偏那个暠哥哥,从小就仗着自己生得牛高马大,总是欺负人,现在虽然成年了,可还是整天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让人一见之下便想躲得远远的。
“唉,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是啊,你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霍然回首,却发现策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简直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哼,你还笑!有你这么当兄长的吗?”
“对,我不会当兄长,阿权会,放跑了你,自己被罚跪了一整夜——”
“什么?”蓦地瞪大了眼睛,我一瞬不瞬地盯住策,“你是说,为了我的事,权哥哥被母亲罚跪了整整——一夜?”木然竖起一根手指头,须臾间,我只觉得它自指甲盖儿始,倏地结成了一根冰凌,我忍不住便哆嗦了一下。
见我如此,策拍拍我的肩,似乎在组织着慰问的话了。我却一下子跳起来,冲到一旁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别告诉我你又要跑啊?”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惊诧。
“不跑还等什么?”我一面手忙脚乱一面含混地应着,“母亲对权哥哥尚且狠得下心,何况是我?”
“那么,你准备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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