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儿的『资治通鉴』》
第30节

作者: 薛犁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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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军却一点不懂礼貌,对赵军偃旗息鼓的高姿态置若罔闻,整天擂鼓呐喊,城内的屋瓦都被震得摇摇欲坠。赵军一个军吏凭藉身份资深,忍不住提议赶紧救援武安,被赵奢当众斩了。然后下令加固营垒,二十八天过去,愣是没派出一兵一卒。
  秦军坐不住了,派人乔装打扮,去打探赵奢到底卖的是啥药,或者他到底是不是卖药的,我们这对阵双方都急得病成啥样了,他怎么半个字的药方都没开呢?即便是个庸医,也该装模作样过来检查一番呐!这要搁大医院,其他检查化验的医生不得急死?赵奢的将士有点类似化验科医生,有心立功,却没人敢再开口。赵奢依旧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对来访的间谍,也是浑然不觉,好吃好喝招待他,就差带他去红灯区乐呵乐呵了,整个一副醉生梦死得过且过的样子。间谍收集完情报,同时也怕吃胖了跑不回去,不敢再继续待了,偷偷溜回去报告了秦军大将,秦将笑逐颜开:赵奢离开国都才三十里就按兵不动,还不断修建营寨----这哪里是临时驻扎,明显是要搞房地产开发的架势----他宣称:阏与城将不再属于赵国!

  这边,赵奢等间谍一走,就下令部队卷起盔甲、收起帐篷,一天一夜急行军,赶到离阏与五十里的地方,再次安营扎寨。秦军感到有些意外,现在来送死,合着前面那二十八天是临终狂欢?来不及细究,赶紧披甲迎战。这时,赵军有个军士要求提合理化建议,赵奢便召他进来。军士说:秦军虽然已经有些懵了,心里没底,但依旧来势凶猛,赵将军您可要集中兵力,排好阵型,认真对付,不然必败。赵奢听出来,这其实是面上话,这小子还藏着心眼呢,于是虚心应道:愿听指教。军士却说自己已经违反了军令,请处死刑。赵奢要的不是他的性命,而是计策,宽慰道:现在已经换了驻地,那道军令已经过期啦。军士这才和盘托出自己的观点:北山是关键,先占领者胜,后到者败。赵奢点头同意。他一步两晃地不急着开战,就是要秦军先是轻敌,然后冒进,再乘机给秦军找个大坑。

  军士说的北山,正可以当坑前的绊脚石。
  一万赵军提前占领北山,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秦军赶到,为时已晚。赵奢趁机指挥主力部队掩杀过来,秦军大败。
  赵奢一战成名,被封为马服君,与廉颇、蔺相如平起平坐。那个军士,也被任命为国尉。
  封赏不可谓不重,但没人会有异议,因为他们战胜的是如狼似虎的强秦。而且,秦国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卷土重来,谁有意见,谁上。
  五年后,秦国真的来了。
  日期:2016-06-06 22:34:58

  前265年,秦国宣太后芈月去世。秦王理政更加得心应手,其图谋天下的野心有增无减。
  在这年,秦军咬着赵国不放,连下三城。此时的赵国刚换了国君,新登基的孝成王还没进入角色,赵太后便以秦国宣太后为榜样,执掌大权。面对秦军的步步紧逼,她只好向齐国求助。齐国答复说:必须让您的小儿子长安君做人质。这可是亲生的,赵太后不答应,齐国也就坚决不发兵。赵国大臣们一看,这哪行,舍不得孩子搬不来救兵啊,于是轮番上阵劝说赵太后。太后被弄烦了,公然说道:谁再提让长安君去做人质的事,我老太婆就往他脸上吐口水!

  在赵国类似政协机构任职的高官触龙听说后,来求见太后,太后气冲冲地召他进来。触龙慢吞吞走到太后跟前,颤巍巍坐下,请罪道:老臣腿脚不好,很久没来看望太后了,望太后宽恕。近来实在是担心太后被气出什么不适,还是要过来见见太后才心安。太后没好气地回道:老太婆我只能靠人推车活动了。触龙继续唠家常:饭量也减了吧?太后脸色稍缓,说道:只能喝点粥啦。触龙转而道:我小儿子年龄虽说最小,又不成器,但我年老了,私下最疼他,想让他去王宫那儿补个黑衣卫士的缺,想求您恩准。太后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说道:可以。他多大了?触龙说:十五岁了,虽说还小,可我想趁自己入土前给他做个安排。太后感慨道:大丈夫也知道疼爱小儿子吗?触龙继续保持平静,道:比妇人还厉害呢!太后笑了,说道:还是妇人更厉害!触龙赶紧接话说道:老臣觉得,老太太您疼爱女儿燕王后胜过儿子长安君。太后正色道:你错啦!我对燕后远不如对长安君。触龙接着说:父母疼爱孩子,就要为他们长远考虑,当年您送燕后出嫁时,想到燕国山高路远,忍不住抓住她的脚后跟直掉泪。您现在也不是不想她对吧,可一逢祭祀就为她祈福说‘千万别让人把她退回来’,这不正是为她长远打算,希望她的子孙能在燕国世代为王吗?太后点头说:是这样。触龙再说:请太后想,从现在往前三代,赵王的子孙被封侯的,现在还有没有继承人在位的?太后答道:没了。触龙这才揭开正题:这就是说,近的,有灾祸就会殃及自身;远的,殃及其子孙。难道说那些封侯的公子都不成才?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爵位、俸禄仅仅凭的是出身高贵,而不是军功或劳苦。如今长安君也是类似的情形啊,现在有老太太您捧着他,赐他良田美宅、稀世宝器,却不让他为国建功立业,一旦您不在世上了,长安君靠什么在赵国自立呢?!原来如此,老臣谋国,果不其然,赵太后恍然大悟,说道:好吧,随你安排他吧。于是长安君前往齐国做人质。齐国果然发兵,秦国军队也见好就收。

  赵国费尽周折将秦军赶走才三年,其互相挖坑多年的好基友韩国,却又把秦国的虎狼之师引回赵国。
  前262年,秦国那个所向披靡、让诸侯国胆颤心惊的白起,率军进攻韩国,轻松攻克野王,切断了上党与外界的通道。

  上党郡守知道与白起对战只有死路一条,他想着绝处逢生,其实也是拉个垫背的,而且这种事最好是民主决议,于是他召集民间无党派人士商议说:秦军还在步步推进,去国都求援的路已经被切断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带领上党就近归顺赵国。赵国如果接纳了我们,秦国必定进攻赵国,赵国也就会和我们韩国结为一体,共同抵抗秦国。
  商定完毕,派人去跟赵王说:韩国已经守不住上党了,朝中很多人想把它献给秦国,但郡中上下都想做赵国臣民,想把所有的十七个大邑献给赵王!
  赵王先是找平阳君赵豹咨询,赵豹说:圣人说过,接受无缘无故的利益不是好兆头!
  年轻的赵王一直渴望得到国际认可,心里一万个不爱听,说:别人仰慕我的恩德,怎么能说是平白无故呢?!
  赵豹力劝:上党已经成了秦国的囊中之物,秦国就是希望他们能自觉点。韩国人之所以不肯就范,就是存心要把祸水引到赵国来。想想看,秦国千辛万苦的结果是赵国坐享其成,它肯定跟我们急眼。即使我们强大,也不能找这个麻烦,何况我们弱小到根本无法和秦国抗争。

  赵王一看赵豹不上路,就另找平原君赵胜商量。赵胜明白赵王的心思,连说好事好事。于是赵王派赵胜前去接收,还下令封上党郡守为华阳君,赏赐三个万户城市做封地,其他官员和地方人士全都晋爵三级。但郡守拒绝了任命,边流泪边说:我出卖了国土,哪还有心思享用它!
  即使有心思,也没时间。
  不久,秦国派了个左庶长的中层将领,将上党轻松拿下。上党百姓争相逃往长平,因为那儿有大将廉颇接应。没了百战百胜的白起,秦军在廉颇面前也是屡屡碰壁,舍了几名将领,依旧没有进展。
  防守上的成功让赵王有了喘息时间,他赶紧找来楼昌和虞卿商量,看能否用外交手段完美收官。楼昌建议派位高权重的使节去与秦国媾和。虞卿反对说:战还是和,控制权在秦国;而秦国很明显与赵国势不两立。即使去求和,秦国也不会答应。不如让人带着珍宝去拉拢楚、魏两国,它们一旦收下礼物,秦国就会疑心各国组成了联盟,那时讲和才有把握。
  让那么多国家知道自己害怕,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赵王不听虞卿的意见,派人去秦国求和。秦国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使臣。赵王很是得意,对虞卿说:看到没,秦国接纳我们的使节了。虞卿却说:大王肯定还没等到何谈成功,就会收到赵军兵败的消息。为什么呢?秦国肯定会把赵国派高规格使者求和的事宣扬给各国,各国看到大王都派人求和了,不仅不会出兵救援,还会派使者向秦王道贺。秦国一旦确定赵国孤立无援,就更不会讲和了。果然,国际上很快就有了赵国求和的新闻。

  外交上的被动并没有让赵王警醒,“毁”人不倦的他将创下耸人听闻的纪录。
  正是他,在四十万赵国将士的头上撒下第一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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