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儿的『资治通鉴』》
第50节

作者: 薛犁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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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6-26 21:03:30
  10
  陈胜先是任命吴广为代理楚王,向西进攻三川郡;还命邓宗率军进攻九江郡;又令周市向北夺取以前魏国的土地。
  很早就派出的葛婴,顺利攻下东城,并拥立楚国贵族襄强为楚王。后来得知陈胜已经占了这个名号,便赶紧杀了襄强,赶回陈地请罪。本来不知者无罪,况且人家自己上门认错,陈胜应趁机安抚、收拢,他却将葛婴斩首。
  闹出动静最大的,当数北伐军和西路军。

  西路军首领是周文,陈胜对他的了解仅仅是听说他德才兼备且通晓军事,便毫不犹豫授予将军印信,命其进军咸阳。
  等周文赶到函谷关时,聚集的人马已经达到几十万,秦二世这才真着了急,立马使出他的绝招:怎么办?怎么办?大家说说嘛,说说嘛。
  站出来的不是武将,而是一个管理土地、财政的经济型官员----少府章邯,他献计道:如今已经来不及从地方调兵了,请陛下赦免骊山的建筑工人,发给他们兵器,前去迎敌。秦二世连忙答应,大赦天下,并命令章邯带领这些服役的民夫出战。这些被压榨得几乎失去心智的工人,顿时恢复了对自由的向往,只要战胜那些造反的家伙,于是,在章邯的指挥下,大败周文。这还不算,一路追赶,两个月里连战三次,终于逼得周文自杀了事。

  对章邯来说,这只是个开始,他即将展开对陈胜的绝对碾压,直到在北伐军那儿遇到对手。
  北伐军的遭遇最有戏剧性,大到交战双方胜败瞬间转换,小到哥们间友谊大船说翻就翻。其中起主导作用的,除了利益,就是不能共富贵的忿恨。
  北伐的主意是张耳和陈馀出的,两人见陈胜根本就是一副得过且过的短视模样,就想着尽早单飞,便要求带兵向北夺取原来赵国的土地。陈胜再傻,这点小九九还是能看穿的,虽说立马同意了,但是任命自己的老朋友武臣为将军,又安排名叫邵骚的担任护军,只让张耳和陈馀担任左、右校尉。拨给的兵力也少得可怜,只有三千人。
  好在很多地方早已风起云涌,都伸长脖子等着起义军过来收编,武臣没怎么费事,便得到了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的支持。占领了十几座城市后,便当仁不让地号称“武信君”。
  但剩下的城市,就不那么好办了,一个个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就在武臣准备拿范阳城开练时,范阳人蒯彻进谏道:您不一定非得靠武力强攻啊,我有办法帮您和平解放范阳城。范阳县令老徐,怕死还爱财,他其实早就想投降,就怕您不肯宽恕他的秦朝官员身份。您若是真杀了他,其他城市的将领就会兔死狐悲,死扛到底;您要是让我给他送去侯印,再派专车让他在附近风风光光地转悠几圈,那么,燕、赵故国的那些城池都将不战而降。

  武臣觉得可以一试,便派出仪仗队,跟着蒯彻去招降。果然,跟随范阳县令一起投降的城池共有三十多个。
  武信君的胃口一下被撑大了,他有些飘飘然,迫切需要有东西压他一下才行----最好是一顶王冠。这也是张耳、陈馀两位期待已久的事。
  这两位早就看出来,在陈胜那儿是不可能有拜将封侯的机会了,倒不如另起炉灶。而且,两人听到太多有功将领因为谗言而被陈胜诛杀的消息,心已经拔凉拔凉的;等到听说周文兵败后,一改先头阻止陈胜称王的初衷,哭着喊着要武臣自立为王。
  已经是武信君了,也不差那一步了,武臣当然不会客气,堂而皇之地自立为赵王,任命陈馀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
  然后还不忘让人去跟陈胜说一声。
  陈胜那个怒啊,要将武臣等人灭族,然后发兵讨伐。刚被任命为柱国的蔡赐还算有见地,连忙劝道:要是这样做,等于凭空又多了一个秦王朝般的敌人。不如先祝贺他为王,再顺势令他向西攻秦。陈胜终于听进一回,把武臣等人的家属接到宫里软禁起来,没有为难,还册封张耳的儿子为成都君;然后火速派人送去贺礼,并催促他尽快发兵函谷关。
  都是老虎精,还装啥人呀,张耳和陈馀很清楚陈胜的小算盘,就分析给赵王武臣听:楚王并非真心祝贺,不过是没办法阻止而已。一旦您灭掉秦国,他肯定要抄咱后路。建议您不要往西,而是往北、向南扩大自己的底盘。将来不管秦、楚谁嬴谁输,您都可以趁机崛起,图谋天下。
  赵王武臣很是认可,派出三路大军抢占地盘。
  其中一路由韩广带领,前去收复燕国故土。燕国故地很多有势力的豪强也想借船出海,就一门心思地要拥立韩广为燕王。韩广原先只是赵国的一个基层官员,面对巨大诱惑,虽说心里一万个愿意,仍有些扭捏不安,借口道:我妈还在赵国,不敢这样做。豪强们说:赵王有秦国和楚王牵累,根本管不了我们。况且,以陈胜现在的威势,都不敢杀赵王那些人的家属,赵王就敢杀您的家人了吗?!韩广这才心安理得地自立为燕王。果然,赵国不仅没有加害他家人,还把他们都送到了燕国。

  但赵王和他的军队可没客气,紧跟着就到了燕国边界,继续抢夺地盘。可能武臣是想学学当年的赵武灵王亲临前线侦察的事迹,也悄悄离开军营到处逛游,不料,成了燕军的俘虏。燕军将他扣住不放,要求赵国割让土地换人。赵国派来交涉的使者一拨接一拨,但都被燕国当场杀了,意思就一个,少罗嗦!
  再也没人想去送死了,除了赵国军队的一个伙夫。
  他大大方方地跑到燕军营地,进见燕将问道:您知不知道张耳、陈馀想要什么?
  燕将回道:废话,不就是想要他们的赵王么。
  伙夫笑道:看来您是真不了解这两位啊。他们跟着武臣唾手攻下赵国故地的数十座城池,眼见得来如此容易,你以为他们两位不想面南称王吗?他们根本就不是甘于人下的家伙!先前不过是时局不稳,他们几位要合力维持局面,所以才推举武臣做赵王。现在,您囚禁了赵王,这两位嘴上说让您放了,心里巴不得您杀了他!这样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瓜分赵国自立了。现在一个赵国都够您对付的了,要是另有两个新的国家结伙来讨伐您杀害赵王的罪行,您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呢?

  燕军将领的心思顺着伙夫的炉火一条道走进了黑烟囱,根本没想到赵国更可能四分五裂的局面,只好让伙夫接走了赵王。婴儿般娇嫩虚弱的赵国得以续存----但赵王可是派出了三路人马,很快就会有另一路回来补刀的。
  除了燕、赵,其他昔日霸主也都纷纷借风启航。
  受陈胜指派,周市顺利平定了魏国故地。他打算拥立魏国公子宁陵君魏咎为王,但魏咎恰巧在陈地那儿,一时半会过不来。其他人都想跟着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便一个劲地劝说周市自立为王。周市道:如今天下共同反叛秦王朝,依道义,必定要立故国国君后裔才行。说完,不顾众人苦劝,坚持派人去陈地迎接魏咎。没想到,陈胜竟然不放人。周市也是好脾气,那就继续派人,先后五次,才将魏咎接回魏国,立为魏王。周市担任了魏相。

  周市之前还曾带兵进入以前齐国的地盘,在狄县那儿吃了闭门羹。城里住着齐国国君田氏的族人田儋,还有他堂叔家的兄弟俩田荣和田横,这哥仨都是当地豪族,势力很大。见外面来了楚国的军队,田儋深藏心底的小宇宙一下子爆发了。他假意将自己的一个奴仆捆绑起来,领着一群年轻力壮的家奴来到县衙,要求面陈县令,以获准杀奴。待县令出来,田儋寻机将其杀死。随后召集城里有权有势和混社会的年轻人说道:各路诸侯都反叛秦朝自立为王了。我田儋,是齐王田氏族人,应当为齐王!众人拜服后,便领兵出城攻击周市,待周市撤走后,又转头向东进军,很快平定了齐国的旧地。

  这些曾经承载了一方人民自豪与光荣的国家,在被秦国吞并后,终于又在漫天的喊杀声中站立起来。却依旧虚弱不堪,而且,内斗不断。它们的建立,除了满足野心家的虚妄幻想,对历史进程意义不大。
  真正给予秦国重创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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