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棺,十页板,不仅是死人的命,也是活人的命。》
第6节作者:
雨后点烟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所谓的奇只是建立在一种不易被发现的联系上,而棺命恰恰就是这一种联系的一个小分支、
日期:2016-03-16 23:56
第二天是周日,按照学校的惯例,周日是不来上课的,因此我能在棺材里好好地睡一觉。我都还没起呢,二狗子他爷来了,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老爹无上的膜拜,“三爷,您讲究,还真让您说对了,这棺不是我的。那这事到底是怎么个讲究(情况)?”
老爹将自己熬好的茶分给二狗子他爷一半,两人靠着门槛圪蹴下来,将这事的原委讲给二狗子他爷,并说:“您老不急着打棺材,前晚那个人多送了你十年寿命,好好拿去享用吧,也许这是他们赵家欠你的。”
人只要上了年龄,藏不住话,二狗子他爷把他们家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全部都抖了出来,原来李家和赵家还真有那么些瓜葛。
日期:2016-03-16 23:56
文丨革丨的时候,李家是地主,赵家是贫农,当年的赵老汉那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领着一帮红卫兵,端着一架机关枪,每人扛着一把老七九,愣是把李家的老祖宗也就是二狗子他爷的他爷从炕上给揪了下来。
那时李家的老祖宗已年过八十,被这帮兔崽子逼着去挑粪,结果李家老祖宗跌倒在粪池里呛死,这都是赵强他老爸做的事。
如此说来,这也算是因果轮回。
乌云布满了天空,房梁上的燕窝已没有了夏日的热闹,他们都搬去了温暖的南方。细雨蒙蒙飘落,老爹不由得紧了紧自己肩头的衣裳,“哎呀老蛋儿,你说的对,世事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日期:2016-03-16 23:57
跟二狗子他爷扯了一中午的犊子,终于把他打发走了,二狗子爷听老爹说他多了十年的寿命,可把二狗子他爷乐坏了,扔下五百块钱就走,谁要还给他就跟谁急。
老爹拿着钱嘴角微微上扬,一阵莫名其妙的苦笑。
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一九九六年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一九九七年不仅是老爹心里的疙瘩,也是家里爷爷和父亲的疙瘩。
老爹进门敲了敲我的棺材盖,“兔崽子,起来吃饭了,你还真能睡。”
我一把掀开棺材盖,坐了起来,一般在电影里看到这种场景,不是被吓了半死,最起码也夹不住尿,而我和老爹之间这样的场景就是我们的生活。
日期:2016-03-16 23:57
我伸了一个懒腰,揉着睡眼,穿上衣裳,准备前去洗漱。一阵清脆的电话声响起,村里到目前为止也就村长家和我家有电话吧,没一会儿从老爹的卧室里传来一阵喊叫。
“兔崽子快来收拾,今来活了。”
从五岁开始,只要有空,老爹出去接活,都会带上我,而今天又是一个可以出门见世面的好机会。我从翁缸里舀了一瓢凉水,简单的洗了洗,饭也没顾得上吃,就跟老爹一块儿出门。老爹也背上他的家伙事儿。
今天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地,就是隔壁村的赵强家。
日期:2016-03-16 23:57
老爹接到隔壁村委会打来的电话,说赵强家出了什么邪乎的事,让老爹前去瞧瞧。
“兔崽子,饿不饿。”老爹用着他那双死人眼盯着我。
“不饿。”
“兔崽子可真能抗。”又随即小声说道,“还真他妈天生修棺的命。”
“爹爹你说什么?”
老爹瞅着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日期:2016-03-16 23:58
通往隔壁村的路是泥泞的,中午还是细雨蒙蒙,现在已经是秋雨瑟瑟,老爹和我没有打伞的习惯,披着一身呢子,这可比现代雨衣强多少倍,既保暖,又防水,质量又特别好。走在荆棘的草路间,还能遮挡狼牙扎破皮肤。
如果你在雨天走累了,只要温度允许,即使在地上睡一觉也没事,因为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人能像这呢子大衣一样,无论粘上多少晦气,能够被一次冲洗干净,那该是多么美妙。
雨越下越大,我与老爹的脚步越来越快,刚爬上一道梁子,我似乎听见了婴儿的啼哭。
“爹爹,你有听到什么吗?”
日期:2016-03-16 23:59
老爹此刻的脸色也变得异常沉重,回头甩给我一句话,“不要说话,继续走。”
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是下午一点多一点,在农村有个忌讳,那便是午饭之后不要走山路,更不要单独走。
从山间散发出的雾气使我们的眼前一片朦胧,不时秋风扫动着落叶,发出唰唰的声响,雨水冲刷着土地发散出泥土的香味,不禁深吸两口。
这道梁子的小路间只有我和老爹两人,我们村和隔壁村以前是一个大队,而两村之间的划分界限就是这道梁子。
”
日期:2016-03-16 23:59
婴儿的啼哭声由弱变强,其间还夹杂着一个妇女嘤嘤的抽泣,很明显,这给我的第一反应是一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而传来声音的地方便是这道梁顶的核桃树背后。
我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好奇,抬头看了看老爹的脸,他没有任何反应,我还是忍不住问,“爹爹,你听这是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声音。”
老爹给我的只是一张不悦的脸。
当我们经过这道梁子的核桃树时,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在树下有一个女人穿着破烂,抱着一个襁褓,而襁褓里的婴儿不断发出哭叫。
日期:2016-03-16 23:59
那个女人似乎知道我在看她,抬头瞅我一眼,一张极度扭曲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脸色惨白,空洞的双眼流出白色的液体,前额裂开一道口子,头发如火燎了一般黏在头皮上,怀中的襁褓更是像被火烧焦了一般,我看到了襁褓里的那张脸,是一张烧焦的婴儿脸。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能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这种本能越来越强,看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也许是我在棺材里住的太久,阴气极聚,开了阴眼。
老爹还是没回头,只是拉着我向前走去,下了这道梁子便是隔壁的田家庄。
虽然那时我只有六岁,但我知道我看到的,一定不是人,此时对我而言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她为什么在那儿。
日期:2016-03-17 00:00
很多人不相信我会无动于衷,觉得看到如此画面还能又这样冷静的心态,大人都无法坚持,更何况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而我要告诉有这种想法的人,有种现实叫做形势比人强,环境影响人。
日期:2016-03-17 00:00
老爹除了修棺之外,还有一个兼职叫做挑灯,这个挑灯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把棺材抬回家之后帮死者穿寿衣,挑灯引路入棺。(前面挑着一个用猪油点的灯笼,然后将死者抬入棺材,让死者心安,以方便入土。)
如果客人有这个要求,老爹会多收一笔钱帮他搞定,如果没有这个要求,便罢了。
这些年老爹帮客人挑灯这活也不算是经常干,但每每三桩生意总会有一桩是帮人挑灯,但凡遇见这种事的都是死者死的太惨,亲人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便请老爹帮忙,有的更是刚死不久直接抬到家里来,而我也是沾了老爹的光,生死早已见惯,六岁的人仿佛干练老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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