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栖风 东吴帝国的最后十七年》
第50节

作者: 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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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7-05 21: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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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王浑也带兵入建业城,他登建业宫,酾酒高会,然而已落在王浚之后。王浑在酒酣之际问东吴官员:“诸君亡国之余,得无戚乎?”无难督周处说:“汉末分崩,三国鼎立,魏灭于前,吴亡于后,亡国之戚,岂惟一人!”王浑因此面有惭色。王浑自认为自己先据江上,攻破孙皓中军,按甲不进才会让王浚得此大功,而王浚又不待自己到来就接受孙皓的投降,因此心下不平。王浚部下何攀劝说王浚将孙皓送与王浑,此事方才告一段落,但王浑心中并未服气。唯有王浚前锋唐彬知孙皓将降,故在距离建业还有二百里时就称疾不进,以示自己不和别人争功。后晋军入城后,果然有先到的人争物,后到的人争功,有识之士都认为唐彬此举十分高明。司马伷因为孙皓将印绶送到自己那里,派遣使者送孙皓及其家族入京。

  贾充到这时还认为东吴不会被平定,他还专门抗表请求班师。结果他的上表和献捷的奏疏同时到达朝廷,朝野普遍认为贾充位居人上,智出人下,这才知道博士秦秀先前对贾充的评语并非虚言。
  朝廷上下听说东吴已平,群臣皆贺上寿。司马炎从内心感激羊祜制定的伐吴规划,虽然斯人已逝,但是最终的作战完全是按羊祜昔年的方略而来,因此他执爵流泪说:“这是羊太傅的功劳啊!”群臣贺拜之时,唯有骠骑将军孙秀称疾不与,他南向流泪说:“过去孙策在弱冠时以一个校尉的身份创业,现在后主举江南而弃之,宗庙山陵,于此为墟。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朝廷对他这个反应早有预料,因此时人对此也有正面评价。因为孙秀和孙楷的官位都是为了招徕东吴降将而特意拔高的,现在东吴投降,再给他们如此官位已无必要,故而朝廷将孙秀降为伏波将军,仍然保持开府资格,孙楷则被降为度辽将军。

  和蜀汉灭亡时一样,虽然首都和绝大多数领土已然归降,但部分地区将领仍然坚持到了最后。滕偱正在和郭马打得难解难分,听说晋军大举伐吴,他率众赴难,刚刚到达巴丘孙皓已降,滕偱缟素流涕,回到广州后,他和广州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绶,诏以滕偱为安南将军,广州牧、持节、都督如故,封武当侯,加鼓吹,委以南方事。
  孙皓降晋后,手书一封信让陶璜之子陶融带给陶璜,陶璜流泪数日,也派人送印绶到洛阳。司马炎下诏复其本职,封宛陵侯,改为冠军将军。
  王浚东下之时,沿江的城池皆望风归附,唯有建平太守吾彦坚守不下,直至东吴灭亡吾彦方才归降,司马炎任命他为金城太守。
  日期:2016-07-06 22: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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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12日,司马炎下诏说:“孙皓穷迫归降,前诏待之以不死,今皓垂至,意犹愍之,其赐号为归命侯。进给衣服车乘,田三十顷,岁给谷五千斛,钱五十万,绢五百匹,绵五百斤。”三国的最后一任君主分别被封为陈留王、安乐公、归命侯,细思起来也颇有几分值得玩味。司马炎同时拜孙皓太子孙瑾为中郎将,孙皓的儿子中凡是封王的,都拜为郎中。
  6月13日,司马炎大赦天下,并改元太康,大酺五日(国有喜庆,特赐臣民聚会饮酒),又派遣使者分别到荆、扬等州抚慰,东吴牧、守以下皆不更替,废除苛政,悉数改为简易之法。东吴的旧臣凡是有名望的,都随才擢叙。孙氏大将战亡的都迁到寿阳居住,将领官吏渡过长江的免除十年赋税,老百姓则免除二十年赋税。
  6月15日,孙皓和皇室宗亲来到洛阳。孙皓和太子孙瑾等人泥头面缚,径到东阳门(按《晋书�6�1地理志》:洛阳城东有建春、东阳、清明三门,《水经注》:东阳门,汉洛阳城之中东门也,则东阳门为洛阳东三门的中门)待罪。司马炎下诏让使者解其绑缚。
  6月18日,司马炎来到朝堂之前,大会有职位的文武官员及四方使者,连在国子监中读书的学子也应邀参加。司马炎命人引见归命侯孙皓和东吴降人。孙皓登上大殿向司马炎叩头。司马炎对孙皓说:“朕设了这个座位等待你已经很久了。”孙皓颇有几分强硬,当场回答说:“我在南方,也设了这个座位等待陛下。”贾充见孙皓是鸭子死了嘴巴硬,想要折折他的威风,因此问道:“听说你在南方凿别人的眼睛,剥别人的面皮,这是哪一等的刑法?”孙皓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人臣之中有杀了他的君主或是奸邪不忠的,就使用这样的刑罚”贾充又被人当众揭了一回短,简直是自讨没趣,讪讪然沉默不语,面有愧色。而孙皓面色如常,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东吴灭亡后,晋朝的公卿大臣对孙皓统治下的东吴政治生态很是好奇。侍中庾峻问孙皓的侍中李仁:“听说吴主披人面,刖人足,有这样的事吗?”李仁当然清楚孙皓的酷虐行径,但他在言语中对故主还是多有回护,他说:“以告者过也。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盖此事也,若信有之,亦不足怪。昔唐、虞五刑,三代七辟,肉刑之制,未为酷虐。皓为一国之主,秉杀生之柄,罪人陷法,加之以惩,何足多罪!夫受尧诛者不能无怨,受桀赏者不能无慕,此人情也。”又问李仁:“归命侯特别讨厌别人横睛逆视,凡是这样看他的人都被凿了眼睛,这件事有吗?”李仁回答道:“亦无此事,传之者谬耳。曲礼曰视天子由袷(交叠在胸口的衣领)以下,视诸侯由颐以下,视大夫由衡(平视),视士则平面,得游目五步之内;视上于衡则傲,下于带则忧,旁则邪。以礼视瞻,高下不可不慎,况人君乎哉?视人君相迕,是乃礼所谓傲慢;傲慢则无礼,无礼则不臣,不臣则犯罪,犯罪则陷不测矣。正使有之,将有何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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