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下子寂静了，都被我绕晕了。

　　“你为什么要跳楼，你不是摆地摊的吗？”她还记得我。
　　“就是因为摆地摊，我谈了六年的女朋友今天嫁给了别人。一个比我大二十岁，头发比我少肚子比我大，脸也没有我帅的老头。你说我居然不如一个糟老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说完这番话。
　　“的确很丢面子。”
　　“你呢？为什么跳楼？比我还可怜吗？”
　　她想了想，看了看前方熟悉的老师同学，眼神空洞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是谁？”

　　“啊？你不是欢欢吗？她们都这样叫你。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丨警丨察局有朋友，我让他给你改名字。”我一想到帅气的童警官，就看到他带着几个丨警丨察跑了上来，不亏是丨警丨察，爬九楼都这么镇定。童警官看到我，也是眼睛瞪得比乒乓球还大，他安静的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你想听故事吗？”她忽然语气温柔的问我。
　　“当然想听，站在这么高的地方，风景独好，念诗都不过分。不过，比起诗，我还是喜欢听故事。”
　　她站直身子，人也变得平静下来，“从前有一对双胞胎，姐姐叫欢欢，妹妹叫乐乐。欢欢从小安静乖巧，喜欢看书学习，乐乐从小活泼好动，像个男孩子一样只知道玩。这个家里的爸爸特别喜欢乐乐，觉得她是开心果，一有空就带乐乐到处玩。每次欢欢说也想一起去，爸爸就沉下脸说，你还是在家好好学习吧，你妈对你期望很高。爸爸是个摄影记者，又喜欢攀岩，他认为乐乐才是他最好的接班人。尽管欢欢从小到大的成绩一直很优秀，可身边的人只会奉迎几句漂亮话，她们更喜欢的是乐乐。乐乐有收不完的礼物，新奇的玩具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零食。而欢欢，只会得到书本和文具。”

　　我没有说话，安静的听她诉说。
　　日期：2016-06-08 10:09:00

　　“如果是你，喜欢哪一个？”她问我。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乐乐比较可爱。现在奔三了，就觉得欢欢这样的女儿比较让爸妈省心。”
　　“是吗？”她好像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那后来呢？欢欢和乐乐怎么样了，”我扫视人群，没有发现同样面孔的女生。

　　“死了。”她面无表情吐出这两个字。
　　“谁？谁死了？”我紧张的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欢欢，也许是乐乐。”
　　我越来越听不懂她的话了，“那到底是谁死了呢？你是欢欢，那……”我试着去猜测。

　　“她是欢欢，乐乐一个月前失踪了。”人群前面一个女老师对我喊道。
　　“失踪？”这对姐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是欢欢！”她大声抗议。
　　突然一对中年夫妻在丨警丨察的陪伴下也到了顶楼，当他们看到摇摇欲坠的女生时，吓得面如土色。
　　“乐乐，你别傻，乖，过来，到妈妈这里来。”妈妈焦急的朝女儿张开双手。

　　“乐乐，爸爸错了，都怪爸爸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你别再往前走了，我们回到以前好吗？一切重新来过，好吗？”爸爸试图劝服女儿。
　　“重新来过？能回到以前吗？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女生哈哈大笑，低头往下看了看，九楼的确很高，从上面窜上来的风稍不留神就能把人卷下去。
　　我彻底被这家人搞糊涂了，欢欢乐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乐乐，是我的可爱宝贝。”爸爸扯了扯妈妈的衣袖。

　　妈妈挤出一丝笑容，“乐乐，妈妈看到你成绩这么好，人也这么懂事，妈妈从心底为你高兴。欢欢失踪的事跟你没关系，我们不要提她了好吗？妈妈现在最爱你。”
　　“乐乐，你听见没有，你妈妈是很爱你的，你看你并不比欢欢差，她能做到的你都能做到。爸爸以后带你去全国旅游，你不是最喜欢爬山吗？我们爬遍每一座名山，妈妈也跟我们一起去好吗？我们马上给老师请假，玩到你不想玩了就回来好吗？”妈妈听了这话一脸不高兴，不过看了看爸爸，又忍住了。
　　“爸爸，你最爱乐乐是吗？”女生充满渴求的目光望着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
　　“当然爱，我最爱的就是乐乐，她最像我，我要把自己会的全部教给她，给她一切想要的。”爸爸爱怜的说道。
　　“可是……你最爱的乐乐早已经死了。”女生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中年男人的脸抽搐了下。
　　“你就是乐乐啊，失踪的是欢欢，这是你说的啊！”中年夫妇望着眼前的小女孩，想尽力分辨出她的身份。
　　女生看了看爸爸妈妈，“那天，乐乐掉到江里，妈妈赶过来，她焦急的问我掉下去的是谁。我说是欢欢，妈妈听后甩我一大耳光，说掉下去的是乐乐，要我永远记住，也要跟所有人这样说，掉下去的是乐乐。”
　　在场的人都盯着女生的妈妈，妈妈的脸上不太好看。
　　日期：2016-06-08 12:42:00
　　爸爸放松下来，“我就知道你是乐乐，还是我的那个开心果。”

　　“爸爸，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乐乐已经死了。”女生看着他，继续说道:“爸爸，我喜欢摄影也喜欢爬山，我很喜欢跟你一起出去玩，我讨厌天天呆在书房，看堆积如山的书和资料，我真的厌烦透了。”
　　“乐乐，爸爸知道，咱们以后再也不看那些资料书了，我们天天出去玩可以吗？”
　　“真的吗？”女生的眼睛又黯淡下来，“你喜欢的是乐乐，可我不是乐乐。”
　　“你刚说了，是妈妈逼你做欢欢，你其实是乐乐！不对吗？”
　　“妈妈她让我做欢欢，她不知道……其实我就是欢欢。”她冷笑一声，“我从小就羡慕乐乐，她能自由的玩耍，而我只能整天和书本打交道。所以当乐乐落水后，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告诉自己，掉下去的是欢欢，欢欢已经死了，我以后要做乐乐。可妈妈再一次扼杀了我的想法。”女生恨恨的看着妈妈。
　　“你是欢欢？那我还是没想错，你的成绩和举止明明就是欢欢，妈妈只是没问你。”妈妈显然很开心，爸爸表情有些沮丧。

　　“够了！你以为你们那点破事我不知道吗？你和爸爸准备等我们高考完就离婚，爸爸带走乐乐，你就带着我，是不是？”女生咆哮道。
　　中年夫妻对视了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就是真的咯！”女生仰天叹了一口气，“乐乐掉下去的时候，不停的喊姐姐姐姐救我，我没有去救她，我希望她死，她死了，我再也不会痛苦了。”
　　“你说什么？你没有救乐乐，你亲眼看着她被水冲走，没有去救她。”爸爸生气的质问道，“你怎么当姐姐的，乐乐平时多喜欢你多崇拜你，你知道吗？”

　　女生好像对爸爸的话有所触动，她慢慢转动自己的身子，“乐乐，姐姐来陪你了。”说完一跃而下。
　　我一下子懵了，本能的想过去抓住她，结果窄小的边沿根本站不住脚。我直接整个人摔出去了，只听到楼顶所有人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