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两晋王朝皇位交接的人性解读(上)》
第4节作者:
江湖庙堂abc
一个炫富的时代、一个比富的王朝,注定是很危险的。有钱就任性带来的后果十分严重。西晋早期确实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国家,中原地区国民的富庶程度也许不比今天的中国逊色多少。上层社会过着花天酒地、奢靡不堪的生活,与纵欲享乐相配套的是好逸恶劳怕吃苦和没有进取精神。晋人的懒散体现在不爱走路,做事漫不经心,不思进取,连穿衣服也选择宽松的式样。晋人享受生活是通过追求短暂的肉体快感和麻木心灵来实现的,因此缺少社会责任心,没有必要的忧患意识。更何况,西晋富豪群的财富很少是通过正当手段取得的,石崇在荆州州长任上就多次指派治安部队抢劫富民商旅。只有通过勤劳和智慧取得的财富才是安全可靠的,不法横财是主人的灾祸之源,所以西晋的富豪大多不得善终。
当时有一个大臣傅咸,上了一道奏章给晋武帝。他说,这种严重的奢侈浪费,比天灾还要严重。现在这样比阔气,比奢侈,不但不被责罚,反而被认为是荣耀的事。这样下去怎么了得。晋武帝看了奏章,根本不理睬。他跟石崇、王恺一样,一面加紧搜刮,一面穷奢极侈。西晋王朝一开始就这样腐败,这就注定要发生大乱了。
在比富炫富的影响下,西晋还流行一种时尚潮流,那就是喜欢清谈。“清谈”说白了就是说些没任何实际内容的假话、空话、套话。无论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小会议,还是普通的亲友聚会,大家无不侃侃而谈,说出的话四平八稳,面面俱到,无懈可击;可仔细一想此人又什么也没说,没有一句话涉及实际问题。
西晋第一富豪石崇的结局极具讽刺性,这个靠抢劫起家的官员,最后也闯上了被大官抢劫的恶运。不但全部财富遭抢,连全家的脑袋也给抢走了。他的财富令许多人红眼,尤其是令权力人物红眼,权势比他大的人无疑想把他的财富攫为己有。赵王司马伦当政时,军阀孙秀看上了石崇的女人和财产,就给石崇安上一个莫须有的谋反罪名,带领军队光天化日之下闯进他的家,把他的财产和女人全部抢走了。孙秀还嫌不过瘾,又回过头来把石崇的三族几十口男女全部押往东市刑场,每人的脖子上砍了一刀。
石崇被逮捕时,居然以为是她的爱妾绿珠惹的祸,孙秀只是看上了他的女人。现在女人都归孙秀了,孙秀应该满意了,随后就会发还他的家产了,根本没想到他会杀头,更没想到会“诛三族”。他只想到满朝文武都上他家做过客,他的人缘很好,那些人会为他伸冤,却没想到那些来他家做客的官员都从心里嫉恨他。
全社会上层贵族的寄情山水,放纵女色,崇尚清谈,争奇斗富,醉生梦死,所造成的大气候似乎培育了魏晋丰富的文学色彩,催生了魏晋玄学的思想奇葩,但却葬送了司马皇家的王气,损伤了全社会的浩然正气,断送了平民百姓的芸芸生气。
有人一针见血,因为普遍而过分的奢侈必然会导致社会经济的崩溃与人伦道德的堕落,而经济的崩溃与道德的堕落又必然会带来政治大厦的坍塌与社会基层的全面动乱。
日期:2015-07-10 21:01:46
五、继位后的刀光剑影
只要为贪欲而进行侵略,人就不会有尊严。为贪欲而进行侵略是人间的常事,但这是可耻的。
——汤因比
太熙元年(290年)四月的一天,日暮时分。
初夏的夕阳在飞沙朦朦的深处摇摇欲坠,把最后一抹光彩散向重重檐瓦的洛阳城。从皇城中向东北遥望,远方高处红墙碧瓦的含章殿仿佛一位悄然独坐的巨人,披着满身的流光溢彩,在最后的辉煌中,无语沉思。
帝国的重要官员们都在皇城中忧心忡忡地等待着。三天前皇上因耽于声色,就已经因病重不视朝政了,几天来没有好转的迹象,只是声音微弱问左右:汝南王来了没?一切似乎都表明:天子大行的时刻即将到来。
夜幕渐渐降下,随着红烛轻烟, 就在此时,内殿突然灯火大亮,一片哀号之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晋武帝司马炎停止了呼吸,时年五十五岁。慌乱之中,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呆呆傻傻的太子继位后,觊觎皇权的人们一个个都蠢蠢欲动。
从泰始八年被立为太子妃,到永熙元年晋惠帝即位后升为皇后,贾南风一共做了十八年的太子妃,一直处于守势和蛰伏的状态。
贾南风想干预外政,却上有太后下有杨骏,旁有宗室诸王司马亮等哪一路人马都不是吃素的。贾南风的权力欲望很快地显露出来,女人忘记如何妩媚动人的速度越快,学会憎恨他人的速度也就越快。
她的报复心极强,对于她所怨恨的人,只要时机成熟,都是要实施报复的。惠帝一即位,贾南风就鼓动他向和峤发问:你过去说我料理不了国家大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和峤非常畏惧,一个劲赔罪,称:我过去的话未起作用,这真是国家的福气。
贾南风出手了,她发动宫廷政变,做了三件让世人胆寒的事情。恩将仇报灭掉杨太后一家,借刀杀人杀害司马亮,栽赃陷害除去司马玮。
大司马杨骏是她第一道障碍。杨骏的霸道从晋武帝病重开始暴露出来,他把照顾晋武帝的人全部换上自己的亲信,晋武帝很生气: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可以这样过分?
于是贾南风怂恿汝南王司马亮入清君侧,司马亮转告楚王司马玮。永平元年,司马玮入朝。贾后派人对惠帝谎称杨骏谋反。惠帝哪里知道什么真假,降诏夺杨骏官。
杨骏得知内变,忙召众官相商,主簿朱振说:“楚王玮无故入朝,必有谋明公之心,此定是阉竖为后谋,不利于明公。而今之计,宜速烧云龙门以胁之,索造事者首,引外营兵拥皇太子入宫取奸人,殿内震恐,必斩送之,不然无以免难。”
杨骏平日骄愎无比,此时却狐疑不决,他嗫嚅说:“云龙门建造时工费巨大,怎么可以遽然烧了?”
侍中傅祗见杨骏无能,便起座对杨骏说:“我入宫看看形势。”又掉头对群臣说:“宫中不可无人。徒然在此聚议,没有什么用处。”
群臣起身皆走,只剩下尚书武茂还呆坐着,傅祗瞪眼看着武茂说:“公非朝廷大臣么?今内外隔绝,不知天子所在,怎得安坐?”武茂才惊起,随众同出。大概这傅祗算得上天下第一聪明人了。可见杨骏已是众叛亲离。
贾后恐杨太后救父,派心腹密去监视,果然有杨太后写的帛书,从宫中射出城外,上面写着:“有人救得杨太傅者千金,赏万户侯。”贾后便宣言说太后同杨骏谋反。不久,藏在马厩中的杨骏被乱兵刺死,其手下连同家属被杀超过三千人。
贾后将杨太后徙至永宁宫。她暗中复唆使群臣纠弹太后。不久诏书废杨太后为庶人,禁锢在金墉城中。贾南风心如蛇蝎,又唆动狐群狗党,将杨太后的母亲庞氏枭首宫门。临刑,杨太后抱持号叫,并剪下自己的头发,上表贾后,婆婆向儿媳妇自称为“妾”,乞求放其母庞氏一条生路。废太后拼命哀求,贾后反加催促,刀光一闪,庞氏的头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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