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两晋王朝皇位交接的人性解读(上)》
第36节

作者: 江湖庙堂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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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陶侃率部到达建康。有传言说他要诛杀庾亮以谢天下,庾亮甚为害怕,听从温峤的建议主动拜访陶侃谢罪,两人冰释前嫌。此时,讨伐叛军的联军有六万大军,旌旗连结七百余里,声势大振,兵锋直指石头城。苏峻见联军势大,面有惧色,对手下道:“我早知道,温峤能得众心。”

  两军对峙以来,联军败多胜少,而温峤军粮食尽,不得不向陶侃借粮。陶侃十分恼火,责备温峤准备不足而仓促兴兵,声称要返回荆州以等待时机。温峤首先预言苏峻骄兵必败,再分析形势已经骑虎难下,陶侃如果退兵,有“沮众败事”的危险。陶侃无言以对。
  在温峤的操刀下,终于平定了苏峻的叛乱,朝廷恢复了稳定。
  在叛乱前,建康的政治核心是王导、庾亮、卞壸。战后,卞壸战死了,庾亮是待罪之身,王导先附贼又参与平叛,不赏不罚。朝政大权又归到王导手中,温峤知道个中厉害,执意要回地方,又因为建康百废待举,温峤把带来的大部分物资都留在了建康。
  当他经过牛渚(今安徽采石矶)的时候,见水深不可测。当地的人告诉他,水里有很多怪物。温峤感到疑惑,点燃犀牛角,照在水面仔细瞧,发现水下灯火通明,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有乘马车的,有穿红衣服的。

  温峤非常惊讶。就在当天晚上,温峤梦到一个人愤怒地对他说:我和你阴阳有别,互不相扰,你为什么要来照我们呢?这是成语“燃犀温峤”的由来,比喻能敏锐地洞察事物。
  没多久,温峤患病去世,年仅42岁。江州百姓听到消息后,如丧亲人,伤心痛哭。此时离平叛仅过了两个月。
  有一种信念叫坚持,有一种精神叫奉献,有一种责任叫担当。关于人生价值蕴藏在哪里,温峤给了我明确的答案。毕淑敏说,人生本来是没有价值的,人生的价值在于你用终身的努力来为它定义,只有做自己能做的事才能真正实现价值。借她这句话,作为我对千年前的温峤的评价。
  日期:2015-08-01 13:20:29

  十三、用入世的精神去做出世的事
  你也许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当你面对金钱、权力和人生是非的选择时,你会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德庸
  342年六月初五,晋成帝司马衍明显感到身体不适,而且一天不如一天,北伐尚未成功,朝纲尚未振作,百姓尚未安生,很多事情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诸多感慨一涌而上,他的眼角流出了几滴泪水。
  想起两年前,他那雄心壮志的舅舅庾亮本想通过北伐挽回在苏峻叛乱中丢失的一些政治资本,结果没想到遭到后赵石虎大军的狙击,邾城失陷,惨败而归,导致庾亮忧闷成疾,含愤而死。这时的晋成帝才知道这是不可为的事情了,除非有力挽狂澜的人来接我的班,除非有诸葛孔明一般的大臣来真心实意辅助我,可是,这都是浮云而已。
  初六一大早,窗外凄风苦雨在敲打着大殿的门廊,雨潮湿了人们的心。晋成帝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但他还要完成最后一件大事,于是把几位心腹大臣都请了过来。中书监庾冰等人匆匆赶来,一看,都明白了,估计皇帝要下遗诏了。
  晋成帝说,我走后谁来接班?此时的晋成帝已有司马丕和司马奕两名皇子,但都还是一两岁的婴儿。
  对继承皇位,龙榻前两种观点针锋相对。庾冰有私心,自以为庾氏兄弟掌权已久,晋成帝之子继位后会从舅舅变成舅公,怕由此与皇帝血缘变疏而被离间,失去权力。于是建议由晋成帝弟弟琅邪王司马岳继位,理由是北方鲜卑族的后代(今山西北)和北燕(今河北北)正在兴起,面临强敌,东晋必须立年长的为君主,这理由表面上看也有道理。
  中书令何充则顾虑到,庾氏家族的势力不断壮大,是要进行适当限制了,于是坚决反对,说嫡长子继承是历史传统,代之以兄终弟继必然引发动乱,所以应该让晋成帝的大儿子司马丕继位。“父子传位,是先王既定的法典,忽然妄加改变,恐怕不是利国的良策。所以武王不传位给有圣德的弟弟,是遵循大义。从前汉景帝也打算传位给其弟梁王,百官都以为毁乱典章制度,不能接受。如今琅琊王继位,年幼的太子怎么办!国家社稷,灾祸将至!”这番话也很有道理。

  可是,没多少时间考虑了,晋成帝采纳了庾冰的话,答应由弟弟琅邪王司马岳继位。在病榻前,他留下了感人肺腑的遗诏,大意说:
  “我从幼年时起继承洪业,未能开创和睦的政道,翦灭灾祸,日夜战战兢兢,来不及安居。现在遭遇疾病恐不能康复,因此内心十分惊悸悲痛。千岁遥远,不能忍受其艰难。司徒、琅琊王司马岳,按亲疏关系则是同母之弟,仁德长厚,有人君之风,盛享当时的声望。你们各位王公卿士,要辅佐他!以供奉祖宗明祀,协和朝廷内外,言行符合中正之道。唉!要恭敬啊!不要毁坠祖宗的美好命令。”

  第三天,晋成帝在西堂驾崩,享年二十二岁,带着无限的遗憾,他离开了这个纷纷扰扰、恩恩怨怨的世界。
  司马岳即位,是为晋康帝。他登上宝座时对庾冰与何充说,“我能登上皇位,是两位的功劳啊。”何充应声而答:“陛下龙飞,是庾冰之功;如果照我说的办,你是做不上这个位子的。”搞的皇帝满面通红。此前,王导、庾亮等老一辈革命家先后离开人世。新一代的中央权力核心是庾冰、何充等人。
  庾冰深受皇帝的信任,任中书监、扬州刺史、都督扬豫兖三州军事、征虏将军、假节、左将军。晋康帝即位后,又进车骑将军。被任命为顾命大臣辅政的庾冰,马上排挤了何充,将其调离中央,到京口(今镇江)去“遥领”徐州刺史。
  庾冰是个跟其兄庾亮一样很有政治头脑和欲望的人。庾冰受到朝野寄予的厚望,上任后亦不分日夜处理政事,而且提拔后进,敬重当朝贤士,时人都他为贤相。还有,庾冰又整理户籍,查出万多名本记录的人,充实人口,增加军资供应。庾冰还支持其弟弟庾翼攻灭胡虏、收复蜀地的计划,派使者向东与燕王慕容皝相约,向西与凉州牧张骏相约,完成北伐任务,但是遭到了群臣的反对,他们认为此事难以施行。

  在时人看来,庾冰基本上控制了整个朝政,炙手可热,只手遮天。
  那时候老百姓只知道庾世家族,不知司马家族;文武百官只知道庾冰庾翼,而不知皇帝。司马岳只当了两年的皇帝,基本上是在舅舅庾家的阴影下讨生活。两年后,晋康帝病重,庾冰、庾翼又想扶立会稽王司马昱为嗣君。

  月盈则亏,庾冰很懂得这个道理,有一天,他突然因自己手中的权力大的可怕,感到惧怕,于是多次请求调离京城。
  庾冰是个权臣,后人对权臣大多没有什么好感。但又很奇怪,他是个清廉的权臣。他没有被权力所沉迷,没有被金钱所诱惑,没有被美女所包围,很是难得。《晋书》对他的评价是:“季坚清贞,毓德驰名。处泰逾约,居权戒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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