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两晋王朝皇位交接的人性解读(上)》
第43节

作者: 江湖庙堂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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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桓温上书褚太后,说司马奕是个放逐之人,应该把他打发得远远的,不能让他与百姓有所接触,建议将他废为庶人,流放吴县。褚太后于心不忍,央求桓温保留司马奕的王爵。桓温卖了一个面子给太后,封司马奕为海西县侯。司马奕失去了皇位,又丢掉了王爵,不知这个县侯能捱到几时?
  京城不让呆了,司马奕被押往吴县西柴里,过上了囚徒般的生活。好在有饭吃,有酒喝,还有女人相伴,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就是不自由。心情苦闷的他,终日酣饮,醉眼猩红,就像怕自己不死似的。
  司马昱做了八个多月的皇帝后突然死亡,终年五十三岁。
  司马昱一死,有人打起了司马奕的主意。彭城(今徐州)有个邪教教主卢梀,自称大道祭酒,手下有信徒八百余家,觉得羽翼丰满,天下无敌,准备起事。他认为司马奕是个金字招牌,还能号令天下,就于咸安二年(372)十一月间的一个清晨,派人赶到吴县西柴里,找到司马奕,谎称奉褚太后密诏,前来迎接他重登帝位。这个消息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一下子冲垮了他思想上审慎的堤坝,司马奕信以为真,刚要应允,被家中的一个保姆拦下,苦苦相劝,这才醒悟过来,没敢答应。来人道:“大事就要成了,干嘛要听娘们的话!”但司马奕不为所动,坦然地说:“我得罪于此,幸蒙朝廷宽宥,怎敢妄动。假如太后有诏使我复位,应有宫使来,怎么只有你一人无凭无据来此,定是你们想作乱。”言罢,喝令左右上去擒拿。来人见势不妙,落荒而走。

  这以后,司马奕更是“深虑横祸,乃杜塞聪明,无思无虑”,继续整日饮酒作乐。如有宫人生下孩子,随即派人将孩子淹死,以证实自己是真正的阳痿。

  后来卢梀作乱失败。这让司马奕心惊肉跳了好几日,幸亏自己慧眼识破骗局,否则小命难保。京城中不管事的新帝司马曜和管事的大司马桓温,并没有把司马奕怎么样,因为他们深知,司马奕安于屈辱,不足为虑,就让他自生自灭吧。386十月十六日,司马奕走完了自己的一生,终年四十五岁。
  有句话不少皇帝和太子说过,我想司马奕也肯定想过:愿来生不再生于帝王家!
  日期:2015-08-09 11:08:58
  四十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春天里
  你永远不要有有企图改变别人的念头。你能够做的就是像太阳一样,只管发出你的光你的热。——荣格

  东晋先知先觉的占卜大师郭璞很多卦都很灵验,唯独这一次他算错了。眼前的年轻人,举止文雅、风度翩翩、聪明颖慧,郭璞给他算了一卦,很肯定地对旁人说:“兴晋祚者,必此人也。”
  这个年轻人就是司马昱,自幼被父亲司马睿欣赏,在昏弱的东晋皇室中他算是鹤立鸡群,仕途顺利。两岁的堂孙司马聃即位后,他更是成了司马家的中流砥柱,而且一直高居辅政要职,地位仅次于桓温。
  他跟桓温的关系不错,因为桓温很早就留意观察东晋宗室人物,尤其欣赏这个既有文人谦虚睿智,又有政治家素养的他。司马昱在任抚军将军时,曾和桓温一起上朝,两个人争相谦让,请对方先走,桓温不得已先行,于是说道:“我拿起兵器,为王征战。”司马昱说道:“您在前面走,我们都跟着您前进。”显得很谦虚。
  还有一次,桓温和司马昱、司马晞同乘一辆车。桓温暗地里让人在车子前后击鼓喊叫,仪仗受到惊吓,骚乱起来。司马晞惊慌失措,要求下车;回头再看看简文帝,神色安详,恬淡闲适。桓温对人说:“朝廷中还是有这样的高人的。”
  有了这层关系,371年,晋废帝司马奕被废后,司马昱被桓温扶上了皇帝宝座,改元咸安,史称晋简文帝。在前文我说过,东晋是权臣的天下,傀儡皇帝在路上前赴后继。司马昱同样没能摆脱这个命运。
  凭着器宇轩昂的外表,遐迩闻名的声望,司马昱登上帝位后,只是挂了个皇帝的空名,国政实权则掌握在大将军桓温手中。如果司马昱是个浑浑噩噩,只图安逸享受的人倒也罢了,偏偏他又企图复兴王室,削弱权臣,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他很想拉拢亲皇派来打击异己势力,然而却缺少经国济世的谋略,显得力不从心。 

  即位当天,司马昱召见桓温,没等桓温开口,司马昱竟然泣下数十行,把桓温惊得一呆一呆的。桓温原本打算大吹自己废一帝立一帝的能耐和功劳,想让皇帝记住“没有桓温,就没有新皇帝”的道理。现在望着新皇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怏怏退出。
  为了在新皇帝面前树立绝对权威,在司马昱登基的第七天,桓温打了个报告,要求罢了武陵王司马晞的官。
  司马晞是司马昱的四哥,是司马昱五兄弟中唯一在世的,时任太宰,自幼好武。桓温怕他闹事,对自己不利,就诬陷司马晞勾结叛军,暗养死士,居心叵测,要求司马昱撤他的职。摄于桓温的淫威,司马昱只得批准了桓温的请求。
  但事情并没完。桓温又怕司马晞死灰复燃,更怕司马晞与司马昱君臣同心、兄弟联手对付他,必欲斩草除根,置司马晞于死地。不久,桓温让自己的弟弟桓秘逼迫新蔡王司马晃,到司马昱面前自首,说与司马晞等人组成了一个小集团,意图谋反,请求诛杀司马晞。  
  司马昱当然不信,死活不同意诛杀。桓温见状,不得不亲自出马,写了一篇言辞强硬的奏书,立逼司马昱照准。
  司马昱实在忍无可忍,就亲笔写诏书给桓温,说:“如果晋朝尚可延续,请你便奉行前诏。如果天命已改,晋朝大运已去,我请求退位,以避贤路。”
  桓温读完诏书,大吃一惊,汗流浃背。他是想篡位,但觉得时机不到,暂时还要利用司马昱过渡一个时期。
  司马昱也怕把桓温逼急了,把自己这个皇帝也搭进去,就下了道诏书,废司马晞父子为庶民,流放外地,至于那个所谓谋反小集团的成员,就顾不了他们的性命了,统统斩首。
  司马昱很看重天体运行,尤其很忌讳火星进入太微区域这种自然现象。前面因为出现了这现象,晋废帝司马奕被废了。谁知他做了皇帝,火星又进入太微。这时郗超任中书侍郎,轮到值班。这是桓温的亲信,前文已经提到该人,以后还将会提到。司马昱招呼他进里面,说:“国家寿命的长短,本来就不是我所能考虑的。只是不会重复最近发生的事吧?”郗超说:“大司马正要对外巩固边疆,对内安定国家,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打算。”司马昱这才稍显心安。

  后来郗超请假回会稽看望父亲,司马昱对他说:“向你父转达我的问候之意,王室和国家的事情,竟到了这个地步!全由我无力回天所致,我深感羞愧啊!”说完便哭得泪满衣襟,接着又朗诵庾阐的诗句:“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声音非常凄厉。
  皇帝这个岗位让司马昱身累心更累。一次,司马昱进华林园游玩,回头对左右说:“让人心领神会的地方不一定很远,林木蔽空,山水掩映,就自然会产生濠水、濮水上那些悠然自得的想法,觉得鸟兽禽鱼自己会来亲近人。”如果他不是厌倦了尘世的纷争,是不会产生这些联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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